下人厨子将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却不见五公主要用膳,都不知如何处之。
五公主不用膳,连带着应试院中从御史大夫至普通仆役皆不敢用。
一个个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前胸帖上后脊梁骨。
最后还是老尚宫饿得老眼昏花才逼出了一个点子,勒令小哑巴进去请公主用膳,五公主才终于想起用膳一事。
她同沈芳文谈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此时沈芳文也幡然顿悟时已入夜,她同颜舞在外迟迟不回,家中人必定焦急寻找,也忙向五公主请辞。
五公主不舍,终究赐她同自己共用晚膳方放芳文回去。
她如今看中沈芳文满腹才学,认定她是个人物,反倒将颜舞之事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只想把沈姑娘带在身边。
正巧她同颜舞二人不得分离,干脆将她们二人一起带回宫去。
五公主想到了这一节,只觉得心中大畅,这一箭双雕的买卖可不多见。
她早命人将沈家住处打探清楚,筹谋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便吩咐车马,亲自去沈家。
沈源此时正在家。
突然听闻五公主驾临,不知是福是祸,惊得目瞪口呆、通体麻木,说不出话来。
昨日沈芳文虽同五公主彻谈,却也不曾多想,只当是公主一时兴致所至。
故回家之后只说自己在应试院同主考官生争执,故拖了许久才回来。
沈氏夫妇只有芳文一个独女,溺爱非常,哪里忍心责骂?
见平安回来了,便高兴地烧香拜佛,也将此事略开不谈。
故今日忽然遇见五公主驾临,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比遇上祖坟冒烟还不知所措。
沈源这次回来是为了女儿出嫁一事来讨内人之意。
他家虽然商富,芳文长得又端正,但毕竟不能走路终究是一大缺陷。
他寻思长安城里多是些富甲名流,断断看不上他家女儿,上次出门时,便特意去壅州探望了一位故交,说到此事。
那故交便有意相助,言壅州人家虽不及京城,却也家境厚实的不少,若他有意,可帮芳文寻一门亲事。
且壅州离京城不远,夫妻二人若思念女儿也可常来看望。
沈源被说动了心,便回来同娘子商议。
先时这事情刚说了个头,五公主便登了门。
沈源忙收了口,吩咐将门大开,自己携家眷出门相迎,跪拜千岁,激动得浑身颤抖:“草民沈源叩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五公主端坐车辇帘帐之内,言平身免礼。
沈源尚不敢起,直到老尚宫催促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几跌倒,幸而家人上来扶住。
那沈芳文同颜舞也都在,五公主便低声吩咐了老尚宫几句。
老尚宫便朗声代言道:“沈姑娘行动不便,先回屋休息罢!我们公主有几句话要同沈源沈老爷说。”
沈源见五公主如此体谅芳文,闻言激动,双腿一软又跪下了,他这一跪,全家人便也跟着跪下。沈源双眼含泪道:“多谢公主体恤!”
折腾了半日,五公主才入了沈家上厅,坐席。沈家娘子亲自捧了一杯新醅的春茶,恭恭敬敬地放在五公主手侧。
这里老尚宫早被五公主吩咐了一番,深知公主之意。
昨晚五公主同小哑巴商议此事时她也在场,因这些日五公主事事偏倚小哑巴,她这个老尚宫已同虚设,此时便主动请缨道:“玉婢年纪尚轻怕说不清楚,没人信服,不如明日老奴代公主说去!”五公主也不反对,似是默许了,将做之事如此这般地讲给老尚宫听。
老尚宫为显示自己老当益壮,说话时身板挺得笔直,声音尤其洪亮:“沈老爷,我们公主此次前来,是想请沈姑娘进宫做伴读。不知沈老爷意下如何?!”
老尚宫为显示自己老当益壮,说话时身板挺得笔直,声音尤其洪亮:“沈老爷,我们公主此次前来,是想请沈姑娘进宫做伴读。不知沈老爷意下如何?!”
沈源有幸得请公主入家门,顿觉蓬荜生辉,依稀置身梦中,待老尚宫又说了一遍才缓过神来,道:“是!是!”他一迭声答应着,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五公主微微蹙眉,却仍是低垂着眼眸,双手合十,一言不出。
沈家娘子却是个明白人,她微微扯了扯沈源的衣角,颤声道:“官人,公主是带芳文进宫呢!”
沈源虽然激动,却终于听懂了沈家娘子的意思。
沈家娘子想着,只要女儿进宫,便是要做宫中女官,那岂不是就成了皇帝的女人?!
如此一来,自己便难再见女儿一面了。
她甚爱此女,恨不能一辈子留在身侧,连女儿嫁到壅州都嫌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