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两人千年的默契,剑仙支起身体,右手极快地摸上被一侧的东华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意。
衣绛雪亦并指为爪,红光连闪,同时以最炽烈的鬼火压制门扉。
布满月亮眼睛的雪白触肢,此时又发出惊悚的鸣叫,转瞬缩了回去。
冲击门扉的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像是一场试探:守门者是否仍在。
门上的亮纹暗了下去。那一瞬的并肩作战,在反目边缘徘徊的一对道侣面面相觑,不免尴尬几分。
“绛雪……”裴怀钧无奈,撩起他的长发揉搓,又拢住衣绛雪的耳廓,发出柔和的气声,似是呢喃:“还杀我吗?”
“别问,我在思考。”衣绛雪甩了甩翘起的鬼藤,扬起脸颊,神情郑重。
反正复仇又不急于一时半刻,裴怀钧心脏恢复原来的规律,失笑:“思考出什么了吗?”
“想出来了!”衣绛雪像是猫猫蜷起尾巴,趴在了道侣的肩膀上,用脸颊贴着他。
裴怀钧顺手把他接在怀里,又捋过鬼王起伏的脊骨,被红衣覆着,力量在他的鬼体里涌动,令人着迷的冰冷与寒冽,“是什么?”
“我饿了。”衣绛雪说罢,认真摸索着人温热颤动的胸膛。
心脏跳的很快、很有力,诱人极了,像是藏在胸腔里的香甜小点心。
人,香香甜甜,怪好吃的。
紫气的香甜弥漫,食欲让鬼王口舌生津,又很礼貌地控制着咬断他脖子的欲望,矜于鬼王的优雅姿态。
鬼王会克制食欲,才会保持理性。
虽然他觉得,就算咬断仙人的喉咙也不会死。他可没那么容易杀。
“但是,杀掉你只能吃一顿,还没有厨子帮我烹饪,很浪费。”
衣绛雪喉结滚动时,又想把脑袋探进他的胸腔里,轻轻咬一口,又忍住了。最后只是恋恋不舍地舔了舔他的皮肉表面,留下一个牙印。
“吃掉你……以后就没有好吃的了。”他认真地想:“好不划算,能不能每顿只吃一点。”
“唔……”被厉鬼舔舐的酥。麻感,让剑修唇畔溢出叹息。
剑修身形清癯,素裹青衫,怪好看的。被厉鬼用鬼藤缠了三圈,打了个蝴蝶结。他常年紧绷的腰也不免塌下来。
“……怀钧是最美味的,但我会克制,不会轻易杀掉你。”
衣绛雪咬过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像是粽子的绳,身上凌乱的青衫就成了粽子叶。
厉鬼的明眸灿烂,“毕竟你不能自己炖自己。”
裴怀钧竟然真的认真想了想,“我可以调味好一锅汤,铁锅炖自己,小衣加鬼火就行。不过仙身不太怕火,恐怕熟不了……”
别说是凡火了,衣绛雪就算用鬼火也烧不死他。
想杀他颇有难度,至少裴怀钧自己没找到办法。
仙人之躯就是这样离谱。
裴怀钧温柔地建议:“要不然把脑袋摘下来,再剖出内脏,看看能不能活?”
衣绛雪摇头:“不行,你会疼的呀。”
裴怀钧淡淡笑着,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很无所谓:“我若是生不如死,难道不是成功的复仇吗?”
衣绛雪捂住耳朵,竖起头顶摇晃的小花,哼道:“不听。”
复仇还关心仇人会不会疼,他真是一只三好鬼王。
即使拥有过去的记忆,衣绛雪真正作为厉鬼诞生的时间,也不过半年。
天真纯粹的猫猫鬼和心狠手黑的冥楼楼主,看似是对立的两面,此时竟然在他身上极其微妙地契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