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在猛烈的大风中,只有坚韧的草才不会被吹倒;在严寒的冬天,只有松柏才依然常青,只有经历患难才能知道君子不会屈服。
是故有以自得之者,有以因人而及之者。有以徳掩其言者,有以言显其行者。
译:所以有的人能依靠自己的才能获得成功,有的人依靠他人的帮助获得成功。有的人用品德掩盖自己的言论,有的人用言论彰显自己的行为。
譬犹农夫之垦,以时种之,虽有不遇年,必有丰年焉。然士之立身,犹农夫之稼,不可不熟择其种。
译:就好像农夫耕种,按时播种,即使遇到灾年,也必定会有丰收的年份。然而士人立身处世,就像农夫种庄稼,不能不慎重地选择种子。
故士莫先于择主,择主而后仕之,不以其道藏之。
译:所以士人最重要的是先选择君主,选择好君主之后再去侍奉他,不符合道义就隐居起来。
是故陈平和韩信用术而归于汉,五伯九合诸侯,用此术也。
译:所以陈平和韩信运用智谋归附汉朝,春秋五霸多次会盟诸侯,也是运用了这种方法。
《易》曰:‘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士之得时,义形于色,苟误其主,虽加以朱轮华毂,用如不及矣。
译:《易经》说:“云跟随龙,风跟随虎,圣人兴起而万物显现。”士人遇到合适的时机,正义就会表现在神色上,如果选错了君主,即使给予他高官厚禄,也如同来不及接受一样。
故人主有必先知觉之明,臣下有推致之节,故能安危定国,成业保家。
译:所以君主应该有先觉先察的明智,臣子应该有推举贤能的节操,这样才能使国家转危为安,成就大业,保住家族。
昔者,豫让为智伯臣,智伯国士遇之,及赵襄子杀智伯,豫让漆身吞炭,以报恩雠,名垂于后世,君臣之际,可谓尽矣。
译:从前,豫让做智伯的臣子,智伯以国士的礼遇对待他,等到赵襄子杀死智伯,豫让漆身吞炭,来报答智伯的恩情,为他报仇,名垂后世,君臣之间的关系,可以说达到了极致。
夫公叔痤知鞅之贤,荐之于魏惠王,惠王不用,至于车裂;吴起知刑名之可以霸,变俗于楚,楚王不就,功败而身死。
译:公叔痤知道商鞅的贤能,把他举荐给魏惠王,魏惠王不任用,最终商鞅被车裂;吴起知道运用刑名之术可以使国家称霸,在楚国改变旧俗,楚悼王不采纳,最终功败身死。
斯二子者,皆有雄才大略,不免于祸难者,遇不遇也。
译:这两个人,都有雄才大略,却不免遭遇灾祸,这是因为他们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君主。
故伍员浮尸于江,苌弘流血于蜀,白起赐剑于杜邮,文种伏剑于山阴。
译:所以伍子胥尸体被抛入江中,苌弘的血在蜀地化为碧玉,白起在杜邮被赐剑自杀,文种在山阴伏剑而死。
彼数子者,岂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者,运命之所在也。
译:他们这些人,难道不忠诚吗?然而却不免一死,这是命运的安排啊。
故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
译:所以说:“以正直的方式侍奉君主,到哪里不会多次被罢黜呢?以不正当的方式侍奉君主,又何必离开自己的祖国呢?”
故运命之所在,人事不能夺也。
译:所以命运的安排,人力是无法改变的。
仲尼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
译:孔子说:“道将要施行吗?这是命运。道将要废弃吗?这也是命运。”
夫道之行废,犹命之穷达也。故运命无常,惟人所召。
译:道的施行与废弃,就如同命运的困厄与显达。所以命运没有固定的模式,全由人自己招致。
人生于世,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以德御运气,以道御命,何患不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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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人生在世,就像白马在缝隙前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用道德来驾驭运气,用道义来驾驭命运,又何必担心结果不好呢?
若乃怀匹夫之量,挟一隅之智,欲以徼幸取巧,居非其位,行非其道,弃顺效逆,妨贤卖友,自衒自媒,求人之知,福不盈眦,祸溢于世,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译:如果怀着普通人的气量,依仗片面的智慧,想要侥幸取巧,处于不适合自己的位置,做不符合道义的事情,违背正道,效仿逆行,妨碍贤能,出卖朋友,自我炫耀,自我推荐,谋求别人的赏识,那么福分少得可怜,灾祸却遍布世间,所以君子安于平易的处境来等待命运的安排,小人却冒险行事妄图侥幸获得成功。
是故言有招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其慎之!
译:因此,言语有时会招来灾祸,行为有时会招来耻辱,君子对此要慎重啊!
……
全译:
国家的太平与动乱,取决于时运;个人的穷困与显达,取决于命运;地位的尊贵与卑贱,取决于时机。所以,时运即将昌盛之时,必定会诞生圣明的君主。有了圣明的君主,就必然会有忠诚贤能的臣子。他们的相遇,无需刻意追求便自然契合;他们的亲近,无需他人介绍便自然亲密。君主倡导,臣子必定应和;君主谋划,臣子必定听从。他们道德观念一致,行为举止相符,利害得失不会动摇他们的志向,谗言构陷不能离间他们的交情,如此才能成就功业。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难道仅仅是人力所为吗?这是上天授予的,是神明告知的,是时运促成的。
黄河水变清,圣人便会诞生;里社出鸣响,圣人就会出现;群龙显现,圣人就会得到任用。伊尹,本是有莘氏陪嫁的奴仆,却成为商朝的阿衡(宰相)。姜太公,原是渭水之畔的贫贱老者,却在周朝被尊为尚父。百里奚在虞国时,虞国灭亡;到秦国后,秦国称霸,并非他在虞国无才而在秦国才有才。张良得到黄石公授予的兵符,研习《三略》的学说,以此游说群雄,他的主张却如泼水投石,无人接受;等到他遇到汉高祖,他的建议就像投石入水,无人违抗。并非张良在陈涉、项羽面前言辞笨拙,而在沛公面前善于言辞。然而张良的言论始终如一,为何有时被接受,有时被拒绝呢?这种接受与拒绝的缘由,乃是神明的旨意。所以,伊尹、姜太公、百里奚、张良这四位贤者,他们的名字载入图箓,事迹顺应天命人事,难道能用贤愚来评判吗?孔子说:“自身秉持清明,气志如同神明。嗜欲即将来临时,必定先有征兆。就像天降及时雨,山川先有云气升腾。”《诗经》说:“山岳降下神灵,诞生了甫侯和申伯;正是有了申伯和甫侯,才成为周朝的栋梁。”这说的就是命运啊。
岂止是兴盛的君主如此,导致国家混乱灭亡的君主也是一样。周幽王被褒姒迷惑,灾祸的征兆在夏朝宫廷就已出现。曹伯阳得到公孙强,征兆在社宫显现。叔孙豹亲近竖牛,灾祸在庚宗酿成。吉凶成败,皆按一定气数到来。都是不须刻意追求便自然契合,不待他人介绍便自然亲近。从前,圣人受河图洛书的启示说:“凭借文德受命的,七九之数时就会衰落;凭借武力兴起的,六八之数时就会谋划变革。”等到周成王在郏鄏定都,占卜得知传世三十代,享国七百年,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从周幽王、周厉王时期起,周朝的政治开始衰败,春秋五霸之后,礼乐制度逐渐崩坏。文化浅薄的弊端,在周灵王、周景王时逐渐显现;诡辩欺诈的风气,在战国时期形成。严刑峻法的极致,在秦朝积累;文章辞藻的尊崇,被汉高祖摒弃。即使孔子这样的至圣之人,颜回、冉求这样的大贤之人,在礼仪规范中相互礼让,在洙水、泗水之畔温和讲学,也无法遏制衰败的开端;孟轲、荀况效法孔颜二位圣人,遵循正道,也无法挽救末世的颓势,天下最终陷入混乱而无法挽救。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啊。难道仅仅这一个时代如此吗?
况且天下之事数不胜数,遇事迟疑不决,当断不断,必有后患。所以明智的人审慎衡量君主后才决定进取,不明事理的人盲目追求成名,失败后才懂得退避。像吕尚遇到周文王,宁戚冒犯齐桓公,他们有的甘愿赴死,有的从筑墙劳役中被起用,离开这些君主就会精神萎靡、志气沮丧,追随这些君主就能成就王业、奠定霸业。然而这二人,难道是一向在朝中为官,借助身边人的赞誉,然后才得以举荐显达的吗?他们的精诚感动神明,忠义使邻国敬服,难道是借助乡人的称赞,依靠品评者的赞誉,然后才声名远扬的吗?等到他们入朝为官,与君主取舍不合,言语相悖,志向不同,功业难以建立,这是有原因的。所以同僚们相视苦笑,朋友们摇头叹息,想要探寻其中的原因,又怎么能得到呢?疾风知劲草,岁寒见松柏,只有经历患难,才知道君子不会屈服。所以,有的人凭借自身才能获得成功,有的人依靠他人帮助取得成就。有的人用品德掩盖言论,有的人用言论彰显行为。就如同农夫耕种,按时播种,虽会遇到灾年,但必有丰年。然而士人立身处世,就像农夫种庄稼,不能不慎重选择“种子”。所以士人最重要的是先选择君主,选择之后再去侍奉,不合道义就隐居。所以陈平和韩信运用智谋归附汉朝,春秋五霸多次会盟诸侯,也是运用了这种方法。《易经》说:“云从龙,风从虎,圣人兴起,万物皆现。”士人遇到时机,正义便会表现在神色上,如果选错君主,即使给予高官厚禄,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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