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焚毁的仓库和工坊废墟被彻底清理。焦黑的梁木被拖走,破碎的瓦砾被运走,厚厚的灰烬被翻起深埋。李大锤手臂的伤还没好利索,却成了最积极的监工,他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棍,在工地上来回巡视,嘶哑着嗓子吆喝,指挥着村民将清理出的空地按照图纸上的标记,用石灰粉划出清晰的界限。
“这边!对!这边是原料区!石灰线以内!都给我清干净!一根草刺都不能留!”
“防火带!一丈宽!看见没?这条线!里面的树根子、杂草、破木头,全给老子刨出来!烧掉!”
“地基!挖深点!再深点!底下给我填碎石!砸实了!”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村民们挥汗如雨,锄头、铁锹、撬棍上下翻飞。汗水浸透了他们打着补丁的衣衫,混合着脸上的黑灰,流淌下来。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偷懒。每一次挥动工具,都仿佛在向那场毁灭性的大火出无声的控诉和反击。清理防火带时,一个年轻雇工不小心被锋利的树根划破了手掌,鲜血直流,他只是草草用布条一裹,啐了口唾沫,骂了句“狗日的赵家”,便又埋头干了起来。
沈微的身影几乎融入了工地。她不再是那个只需在工坊里指点技术的东家。她挽起了袖子,裤脚沾满了泥浆。哪里需要,她就出现在哪里。和泥、搬砖、拉线、校正地基的平整度……她亲自跳下挖好的地基沟槽,用一根长长的麻绳拉直,仔细检查沟槽的深度和走向是否严格符合图纸要求。汗水顺着她尖削的下巴滴落,混入泥土。偶尔停下来,她会摊开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软的图纸,对着现场比划,眉头微蹙,思考片刻,又用炭笔在图纸上做下细微的调整。
“东家,歇会儿吧!喝口水!”一个妇人端着粗陶碗过来,里面是温热的井水。
沈微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抹了把嘴,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正在砌筑第一层夯土墙的雇工:“王叔,泥灰比例再调稠一成!要能黏住碎砖石!这是外墙!要厚实!”
“好嘞!东家放心!”砌墙的老雇工大声应道,更加卖力地搅动着桶里的泥灰。
最引人注目的,是沿着划定的工坊边界,一道宽达一丈的、光秃秃的泥土带正在快形成。所有树木、灌木、杂草,甚至深埋的根系都被彻底清除。新翻开的泥土散着潮湿的气息,在阳光下闪着深褐色的光。这道丑陋的“伤疤”,是沈微用血泪换来的第一条防线!几个半大的孩子被组织起来,拿着小耙子,仔仔细细地将翻出的土块敲碎、耙平,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引燃的枯枝败叶。
而在工坊区域的几个预留角落,深坑已经挖好,巨大的、能容纳数人合抱的陶制水缸被村民们喊着号子,艰难地挪移过来,小心翼翼地安放进去。缸体粗糙厚重,内壁刷上了防水的桐油。看着这些如同巨兽般蹲伏在角落的储水缸,村民们眼中都多了一份安心。
夕阳的余晖将工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一天的劳作接近尾声,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个人。但看着那初具轮廓、远比以前坚实宽阔的地基,看着那道已然成型的、光秃秃却令人心安的防火隔离带,看着角落那几口蓄势待的巨大水缸……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冀,在所有人心头悄然滋生。
沈微站在一片稍高的土坡上,俯瞰着这片浸透了汗水、甚至血水的工地。夕阳的金光勾勒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她的脸颊沾着泥点,嘴唇上那干涸的血痂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掌心被工具磨破的伤口,在汗水的浸润下隐隐作痛。
痛。
无处不在的痛。
身体的疲惫,心灵的创伤,重建的艰辛。
但在这片废墟之上拔地而起的,不再仅仅是遮风挡雨的工棚。那是她用刻骨的教训、用赵家的赔偿、用玻璃窑炉里流淌出的希望、用全村人咬牙凝聚的力量,一点点垒砌起来的——磐石堡垒!是向所有觊觎与恶意,宣告不屈的战书!
晚风吹过,带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远处田野的草香。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是昨夜大火的余烬,是刻在记忆里的警钟。
沈微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泥土与汗水的、并不好闻的气息,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胸腔里奔涌。
越挫,越痛。
越痛,越要站得直!
越要建得牢!
她的目光扫过工地上每一个疲惫却眼神明亮的身影,扫过远处村口李福全那间临时安置的小屋窗口透出的微弱灯火,最后,坚定地投向那片正在被暮色笼罩、却轮廓日益清晰的工地核心。
她的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白。掌心伤口传来的刺痛,如同烙印,提醒着她昨夜的毁灭,也淬炼着她今日的重生。
“烧吧……”她对着晚风,对着那片曾吞噬一切的焦土,无声地宣告,眼中燃烧着比夕阳更加炽烈、更加不屈的火焰,“看你们下次,还烧不烧得动我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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