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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一个个报出,铜钱一串串、一堆堆地落入陶罐。粗糙的草纸契约一张张写下,按上鲜红或黝黑的手印。小院门口排起了长龙,队伍甚至延伸到了田埂上。喧闹声、议论声、铜钱的叮当声、点数的报数声…交织成一曲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与希望的乡村交响。
沈微的手腕渐渐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大脑异常清醒,落笔飞快而稳健。每一次登记,每一次收钱,每一次递出契约,都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不是凭空掉下的馅饼,不是系统转换出的金银。这是她用智慧(改良设计)、用勇气(说服李大锤、押上全部身家)、用合理的商业策略(定金+分期),一点一滴争取来的!是实实在在的认可,是沉甸甸的信任,更是改变自身和他人命运的第一块基石!
那个敞口的旧陶罐,里面的铜钱和碎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度在增加。从浅浅的罐底,到覆盖底部,再到渐渐隆起…铜钱特有的金属光泽和沉甸甸的质感,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安的色彩。
李大锤也闻讯赶来了,他挤进人群,看着那不断堆积的钱罐,看着沈微笔下飞快记录的契约,再看看排成长龙、脸上写满期盼的乡亲们,这个耿直的汉子眼眶竟然有些红。他搓着大手,咧开嘴,无声地笑着,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知道,他这十天不眠不休的辛苦,值了!他的招牌,不仅没砸,反而被擦得锃亮!
“丫头!”李大锤走到桌边,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好!好样的!这章程定得好!乡亲们信得过你!也信得过我老李!”他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料,我下午就去镇上买最好的!活,我和虎子豁出命去干!绝不让乡亲们等急了!”
沈微抬起头,看着李大锤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辛苦李大叔了!等收工,咱们再细算。”
(下)
当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绚烂的橘红色,喧闹了一整天的老宅小院,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送走最后一位付了定金、心满意足揣着契约离开的村民,沈微和小桃几乎同时瘫坐在了院中的小石墩上。两人都累得说不出话来,手臂酸麻,嗓子干得冒烟。
但她们的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放在石桌上的那个旧陶罐。
罐子里,早已不是浅浅一层,而是堆得冒了尖!黄澄澄的铜钱,夹杂着一些成色不一的碎银角子,在夕阳下折射出温暖而诱人的光芒。粗略看去,绝对过十贯钱(一万文)!
小桃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她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这视觉冲击力,比任何想象都来得震撼!
“小…小姐…”小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那钱罐,“这…这都是…咱们的?”
沈微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堆钱,看着它们在夕阳下闪耀的光泽。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喜悦,如同温泉水般,从心底最深处汩汩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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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
她沈微,靠着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在这个偏僻的村落,赚到了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财富!一笔足以改变她和身边人命运的财富!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冰凉、带着金属特有硬度的铜钱。触感真实而厚重。她抓起一把,铜钱从指缝间滑落,叮叮当当地落回罐中,出清脆悦耳、宛如天籁般的声响。
“是我们的。”沈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和难以抑制的激动,“小桃,是我们的!”
小桃得到肯定的回答,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喜悦和压力释放后的宣泄!她扑过来,紧紧抱住沈微的胳膊,又哭又笑:“太好了!小姐!太好了!我们有钱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再也不用怕嫡夫人了!呜呜呜…”
沈微的眼眶也微微热,她反手轻轻拍着小桃颤抖的背脊,感受着怀中这个忠心小丫头的激动。这份喜悦,是她们主仆二人,从破屋冷饭、朝不保夕的绝境中,一步步挣扎拼搏出来的!弥足珍贵!
经济独立的踏实感!
如同厚重的棉被,温暖而安全地包裹住了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她感到双脚真正踏在了坚实的土地上,不再是无根浮萍,不再需要仰人鼻息,更不再为下一顿饭在哪里而惶惶不可终日!
这份踏实感,比任何金手指带来的短暂力量都更让她心安。它源于自身创造的价值被认可,源于对未来生活的切实掌控!
“好了,傻丫头,别哭了。”沈微替小桃擦去眼泪,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这是高兴的事!来,帮我把钱收好。”
主仆二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钱罐抬进屋里。沈微找出一块相对干净厚实的麻布,将里面的铜钱和碎银全部倒出来,仔细清点、分类。
“预付定金…一共收了九笔,每笔三百文,是两千七百文…”
“分期付…五笔,三笔五百文,两笔…是四百文?哦,刘叔家实在困难,付了四百…一共是…五百文加五百文加五百文…再加四百文加四百文…是两千三百文…”
“总计…五千文整!”
五千文!整整五贯钱!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这绝对是一笔惊人的财富!足以让一家人舒舒服服过上两三年!
沈微将清点好的铜钱重新用麻布包好,分成两份。一份是两千七百文定金,这是要交给李大锤购买材料的专款。另一份两千三百文,则是属于她们的“利润”付部分。
摸着沉甸甸的、几乎抱不过来的钱袋,沈微的心跳依旧很快,但不再是之前的忐忑不安,而是充满力量的搏动。
“小桃,”沈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一丝隐隐的豪气,“明天一早,我们去镇上!”
“去镇上?”小桃眼睛一亮,“买新衣裳?买肉吃?”小姑娘的思维还停留在最朴素的物质满足上。
沈微笑着摇摇头,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买粮食!买盐!买油!买布!买针线!买…一口新铁锅!”她一样样数着生活必需品,每说一样,小桃的眼睛就亮一分。
“还要买些好点的纸墨,记账用。”沈微补充道,“最重要的,是给李大叔送钱买料,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木料和铁料供应商,谈个长期合作价。”
“沈氏农具”小作坊,从今天起,才算真正意义上,拥有了启动资金,拥有了稳定的订单来源,拥有了可以运转起来的商业链条!
夜幕降临,老宅破旧的窗棂透出昏黄的灯光。屋内,沈微和小桃围坐在小桌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糙米饭,一碗油汪汪的炒鸡蛋(用今天“巨款”买下的两个鸡蛋奢侈了一把),还有一小碟咸菜。
小桃吃得狼吞虎咽,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沈微也慢慢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温暖和满足。她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两个放在床头、沉甸甸的麻布钱袋上。
窗外,是寂静的乡村夜晚,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但沈微的心,却从未如此刻般宁静和充满力量。铜钱的叮当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不再是冰冷的金属碰撞,而是希望的乐章,是独立自主的宣言。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米汤。粗糙的口感滑过喉咙,带来真实的暖意。这第一桶金,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亲手挣来的一份沉甸甸的尊严和立足的根基。未来的路还很长,作坊的运转、订单的交付、可能出现的困难都还在前方,但此刻,这份收获的巨大喜悦和经济独立的踏实感,如同温暖的篝火,照亮了她前行的方向,也温暖了她和小桃相依为命的小小世界。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们的命运,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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