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是有点怪模怪样的…”
“弯的!真是弯的!这能用?”
“那根柱子和木头块是干啥的?看着就玄乎!”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吧?”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汹涌的质疑和议论。村民们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和看笑话的期待。李大锤的脸绷紧了,李虎更是梗着脖子,怒视着那些说风凉话的人。
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嘲笑,有冷漠,也有像李大锤父子那样隐含的期待。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具新犁上。
“虎子!套牛!”李大锤沉声喝道,声音洪亮,压过了周围的议论。他亲自弯腰,双手有些微颤地抓住那弯曲的犁梢,感受着那独特的握感。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沈微,眼神里带着询问:“丫头,第一犁,怎么试?深浅多少?”
沈微定了定神,指着自家田里一块相对平整但土质明显板结的区域:“李大叔,先试浅耕,调整犁评…呃,就是那个小木楔,提到中间位置,入土三指深,走直线!”
李大锤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走到犁箭旁,粗糙的手指捏住那硬木楔子(犁评),小心翼翼地向上提了一格,卡在凹槽里。动作有些生疏,但很稳。
李虎已经将家里那头同样有些年头的老黄牛牵了过来,套上了新犁的犁盘(连接牛轭的部分)。老黄牛似乎对这新奇的“座驾”也有些不安,甩了甩头,喷了个响鼻。
“驾!”李大锤一声低喝,双手稳稳扶住犁梢,微微前倾身体。
老黄牛开始力,套绳瞬间绷紧!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绷紧的套绳提了起来!质疑声也暂时停歇,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闪烁着寒光的犁铧尖端。
没有预想中沉重的滞涩感!
没有李大锤憋足力气下压的闷哼!
只见那角度精巧的犁铧,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嗤”的一声轻响,轻松地切入了板结的土壤!阻力小得惊人!弯曲的犁辕在牛的拉力下,自然地引导着犁身平稳前行!
一道深浅均匀、边缘整齐的犁沟,如同被尺子量过一般,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翻起的土块细碎而均匀,带着泥土特有的芬芳气息,完全不同于直辕犁翻出的巨大、粗粝的土坷垃!
李大锤扶着犁梢,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去压!他只是稳稳地掌控着方向,感受着从犁梢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轻快感!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疲惫和紧张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这…这…”他张着嘴,却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扶着犁梢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一个来回,轻松完成!比用直辕犁快了一倍不止!李大锤甚至感觉不到多少疲惫!
“停!”沈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大叔,现在试深耕!把犁评…小木楔,往下敲一格,入土…五、六指深!”
李大锤如梦初醒,连忙松开犁梢,手忙脚乱地找到那个小木楔子(犁评),用随身的小锤子(铁匠的习惯)轻轻向下敲了一格。动作依旧生疏,但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
“驾!”
这一次,犁铧以更大的角度切入土壤。阻力明显增加了,但依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弯曲的犁辕依旧挥着作用,传递着力量。犁沟更深了,翻起的泥土更多,更深层的、颜色更深的土壤被翻了上来!
“好!好!好!”李大锤再也忍不住,连吼了三声“好”!声音震得周围的村民耳膜嗡嗡作响!他脸上的震惊彻底化作了狂喜!作为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把式,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省力!高效!深耕!这简直是神器!
“虎子!你来试试!”李大锤激动地让开位置,把犁梢交到儿子手里,“扶稳了!感受一下!”
李虎早就看得心痒难耐,立刻接过。他年轻力壮,本以为会轻松无比,但真正上手扶着那弯曲的犁梢,在父亲调整好的深度下前行时,他才真切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轻快”!牛拉得轻松,他扶得也轻松!完全不像以前扶直辕犁,简直像在和一头犟牛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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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太轻了!跟玩似的!”李虎兴奋地大喊起来,脸上是少年人纯粹的惊喜。
(下)
田埂边的寂静,这一次是真正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的村民,脸上的质疑、嘲笑、冷漠,全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呆滞的、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出理解范围的神迹!
那流畅的入土!
那均匀的犁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