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茫市出发,现在已经快要到国内边境。
一路上风雨不断,而邱一燃又不想在路途过多停留,所以她们停下来修养的时间都几近没有……
黎无回不知道邱一燃现在的腿部状况怎么样。
因为邱一燃从来不让她看。
但……
另一方面——
这段旅途进行得比她预料之中的更快。
原本她不该这么直接。
邱一燃刚刚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抗拒,闪躲,抵制。
可时间在一天一天消耗。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最后让邱一燃最后只是空走这一遭,等离开巴黎时还是像一具行尸走肉。
甚至她应该更激进一点。
哪怕这会使得最后演变成邱一燃对她的厌憎、恼恨和愤慨。
黎无回攥紧手中颜料粘稠的画,很冷静地想-
黎无回就像是个刚割开病人皮肉、并且让她直面病瘤的医生,在观察病人的术后反应。
而病人邱一燃早已深知可怖病瘤的存在,却一直选取逃避作为首要法则。
如今只是瞥见病瘤很小很小的一端。
就已经让病人没有精力,再在这件事情上与医生进行周旋。
所以,在把画架放到车里之后,邱一燃就一直低头,躲避黎无回的视线。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已经离开了黎无回的视线范畴。
但还是能隐隐看见,远处营地的篝火在燃烧着。
周围很黑,却让邱一燃深感安全。
她对着山口,静了很久,终于吐出肺部中那口很长很长的气息。
有一瞬间她意识到这是个逃走的好机会。这里有这么多人,黎无回不会不安全,可能也不会注意到她的消失。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自私这么懦弱的想法?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邱一燃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从脚底升起,逐渐弥漫——
因为这就证明,她早就不是黎无回想要看见的那个人。
不知道到底在山脚下站了多久,平复好情绪后邱一燃转身——
却又滞住了脚步。
“黎无回?”
她愣怔看着黑暗里隐着的女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黎无回就站在她身后。
两米之远。
一转身就可以看到的位置。
夜色孤寂,女人静静望着她,头发被风吹得很乱。
“我不会再逃的。”猜想到对方是为了什么过来,邱一燃呼出一口气,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黎无回不说话。
她背对着远处营地燃烧的篝火,手上是一件很厚的登山服。
“晚上会冷。”黎无回朝她走过来,拿起手中外套示意了一下,“你忘记拿外套了。”
“谢谢。”邱一燃说。
她伸手想要去拿那件登山服。
黎无回躲开她的手。
邱一燃没反应过来。
黎无回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影子盖住她的影子,卷曲头发被风吹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