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全部在脑袋里如拉片一样闪过,顾潮西低下头,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将一把美工刀握在掌心。
很多次父母一起出现的时候,总要留下点什么给他才肯走。
如果恰好在蓝都附近,就是鞭痕或蜡渍;
如果恰好是他一人在家,就是划伤或烟疤。
别人的父亲给予爱,顾卫东不遑多让,留给他跟随一生的伤疤和勋章。
冰凉刀刃接触皮肤的那刻,久违的熟悉感又汹涌而至。距离上一次这样做已经过去近乎一周,而此时被他擦得近乎反光的刀片上竟凭空映出顾覃的脸。
对方面无表情对他讲,“下次要记得消毒”。
顾潮西看一眼腕表,刚过九点。
他鬼使神差将美工刀放下,披上外套,下了楼,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各一支医用酒精和碘伏。
大年初二,楼下又有小孩子乐此不疲地点燃一根又一根仙女棒。这一晚没什么大带小的搭配,多上演了几出合家欢的戏码。
男人看着老婆,女人看着孩子,小孩看着爸爸妈妈。
顾潮西在除夕夜那晚遇见顾覃二人的地方蹲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一支塞进嘴里。
但摸几个来回,打火机却离奇没了踪影。他感觉到自己前往便利店买一支火机的欲望并不强烈,这烟好像也不是非抽不可。
一支几分钟可以抽完的烟,被顾潮西含在嘴里生生咬了十多分钟。过滤烟嘴终于被咬烂,他两指夹下来,无聊到一层一层剥开。
后来他随着那一家人一起进了单元楼。对方留了一地放完的烟火,他留了一地手剥烟丝。
回到房间,顾潮西望着放在桌面上的酒精和碘伏,心中一些很熟悉的冲动依旧在蠢蠢欲动,他却将美工刀又收回抽屉。
桌面上摊开一套试卷,上面红色的“135”还很显眼。顾潮西用力咬咬嘴唇,竟然拿起了笔。
他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毕竟用他的成绩交换周行芸医疗条件的人是顾卫东,他每写下一个答案,还是难免想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限时两小时的试卷,闹钟响起那刻,他险些没有做完。
他用红笔在卷头写下“118”,写得很用力,笔尖划破试卷,沿着笔迹勾出毛边。
他仰头靠上椅背,决定以后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发泄。
既没有用,还浪费了一套真题,得不偿失。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玄关还没有响起任何开门的声音。
他捞过手机,在顾覃工作号的对话框里输入,“什么时候回来”。
一字一字打进去,又一字一字删掉,换成“忙完了吗”。
输入完毕,他觉得这样还是有点过熟了。正要再删,手指一偏,按下了发送。
顾潮西一下慌了神,又毫无意识地将消息撤了回去。
他望着那条撤回提示,才开始思考这个撤回行为和刚刚那条信息本身,哪一个更不好解释。
等了一会,顾覃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八成是在忙没看手机。顾潮西莫名松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暂时性地眼不见心不烦。
美工刀就近在手边的抽屉。他将抽屉拉开至一半,余光瞥见才买回来不久的酒精,塑料包装袋皱成一团,只隐约露出“药房”两个字来。
美工刀、酒精、纵横交错的伤口。
“下次记得要消毒。”顾覃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顾潮西似入了蛊,用力将抽屉推回去。
力气用得大了些,抽屉撞上滑轨尽头,又反弹了一些回来。
他坐到床头,和衣躺下,打算今天就这样,先躺一会,一会冲个澡就睡下。
偏过头,一件白色衬衣撞进他的视野——顾覃前一晚借给他穿,而他放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洗。
顾潮西的动作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意识的驱使,迷蒙间竟向那件衣服凑过去。
靠得足够近了,他稍一偏头,鼻尖蹭过去,有檀木香气入鼻。
顾覃的审美有一些古板,前一晚当他的面把衣柜打开,里面扑出来就是这样的味道。衣柜里面有些浓郁,到了这件衣服上就变成淡淡的,刚刚好。
这股味道将顾潮西才克制下去的某种欲望重新勾起来。恍神间,他想起床头柜里好像存放着一支低温蜡烛。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都记不清了,大概是某一天去蓝都,对方说当做送他的礼物,他就顺手带了回来,一直没有用过。
他翻找出来,未点燃的时候都已经很香。又跑去玄关,拉开某个抽屉,在攒下来的成堆劣质塑料火机里随手拿出一支,返回卧室去点上。
拉好窗帘,将室内的灯光全部熄灭,顾潮西盯着幽幽的烛火,眼神似定住了一般,卫衣、长裤、袜子,一件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
【??作者有话说】
啊。。。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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