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兰垂眸索,摇头道:“只怕未必如此。这下在井中的毒药,她一个老嬷嬷,从何得来?”
尚宫主管忙顺从地回禀道:“奴婢们也甚是奇怪……但这个老嬷嬷脾气执拗,她满口只说非要见到皇后娘娘才肯说实情。奴婢们又不好用刑,所以才来请示皇后娘娘!”
刘若兰闻言沉吟道:“用刑自然不行……既然如此,你们就带哀家去看看。”
众人求之不得,忙一路带着刘若兰来到后殿的一个房中。
只见一个满脸沧桑之色、目钝身迟的老妪坐在地上,见了若兰,顿时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嚎啕起来:“皇后娘娘!老天开眼,终于让老奴再见皇后娘娘一面了!”
众人见她此举大失体统,正要训斥,却被若兰拦住。若兰俯身搀起她来,扶她入座,柔声道:“嬷嬷有什么苦,尽管告诉哀家!”
那老嬷嬷见自己同皇后娘娘平起平坐,大惊失色,顿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匍匐在地,哭道:“老奴卑贱,怎么能同皇后娘娘同坐?恳请皇后娘娘听老奴一句话,老奴死而无憾了!”
若兰见状心知这个老嬷嬷已经是老眼昏花、心智不全,看着自己这身凤服将自己误当成前任的皇后了。
只怕她这句话一说,必定说出什么前皇后的秘密来。
她为人耿直,对故去之人更是心怀敬意,本不愿听。
但无奈此人与井中落毒一事相关,若不听则不能查出元凶来。
她想到这里,便遣退众人,命心腹宫女在外把守,不许人偷听。
只留自己同那老嬷嬷两人在房内说话。
若兰温言问道:“你有什么话,不妨告诉哀家。”
老嬷嬷泪流成河,道:“皇后娘娘,老奴对不起您!当日您病重,私下吩咐,让老奴把那个女人杀了,老奴下不了手……老奴对不起您!那女人如今还活着,就在冷宫……老奴对不起您,请您杀了老奴罢!”
若兰闻言困惑,柔声问道:“哀家记不清了,你说的是哪个女人?”
老嬷嬷边哭边磕头不止,道:“就是那个女人……就是五公主殿下的亲生母亲!”
若兰大惊,僵立在原地,一时恍不过神来,片刻才道:“你说五公主的亲生母亲?!”
老嬷嬷哭得更凶了,道:“老奴对不住您,老奴以为只要往井里下毒,就能杀了她!”
若兰听她说到了点子上,忙继续追问道:“是你自己想到往井里下毒的吗?”
老嬷嬷此时哭得声音已经哑了,一边磕头,一边往若兰的腿边蹭去,弄得鼻涕眼泪都沾在上面。
听见若兰问话,她倒是老老实实地有什么说什么:“不是,是观音菩萨指点老奴,观音菩萨给了老奴一包药粉,让老奴投到井里……观音菩萨说,只要这么做,就能……就能……”
她哭得声嘶力竭,说到这里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若兰大惊,忙起身吩咐人传太医。
众人不知道里面生了什么,只见若兰一副受惊之色,那老嬷嬷又倒地不起,一时各自心中疑惑。
她们自从服侍若兰以来,从未见过她张皇失措的样子。
别说张皇失措,就是眉头也从未见她皱过一下。
想必这个老嬷嬷定是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们心中各怀心思,却都依言去找太医。
若兰看着那个老嬷嬷,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忙寻回方才那张椅子坐下,心跳不止。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么个五雷轰顶的大秘密!
待到太医来给那老嬷嬷诊脉施针时,若兰仍是恍恍惚惚。
太医不敢抬头,只看着若兰的凤鞋。
心腹宫女见状便上来道:“皇后娘娘,您先回殿里休息,待老嬷嬷醒了再问不迟。”
刘若兰点头依允,随几个宫女回殿中床上躺下,满脑中仍在揣度如何处理此事。
她如今无非两种选择,一是当即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回禀皇上,等待皇上处置;二是假装没有听见任何事情,悄悄将老嬷嬷送出宫去免得留下证人。
若选前者,这件事关系重大,她怎能凭一个老妇一口之词来论真伪?
况且论及现今她同五公主在徽宗心中的地位,只怕徽宗未必肯信她。
到时五公主在略施小计,她被废是必然的,只怕父亲也会被贬官。
况且,若此秘密是假,是有心人有意为之,她就犯了满门抄斩的大罪,全家人都不能幸免。
可若选后者,万一事情是真的。她得知真相却瞒着不报,这也是欺君大罪!
若兰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件事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既然烫手,不如推给别人!
她想到这里,终于起身吩咐道:“吩咐下去,哀家身体不适,这件事情交由内侍府处置罢!不论谁来中宫殿,就说哀家病了,一概不见!”
心腹宫女等虽大感惊讶,却仍是领命而去。
刘若兰复又躺下,长长地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事情真相总有公布于天下的日子。
不知道五公主这件事情,是现在被昭示,还是留待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