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主掉入井里的事情,一时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大多宫女都是从别处道听途说了来,再加以润色删减说给自己殿阁的上殿娘娘们听。
由此后宫各个殿阁处的“南阳郡主落井之奇事”的版本都不一。
就连五公主殿阁和南阳郡主殿阁知晓内情的宫女听了别的殿阁宫女言辞凿凿的说法之后,都恍惚怀疑当日事情的真相。
当这件事情由小麻花传到华淑妃娘娘的耳中时,是以下版本:“启禀淑妃娘娘,据说南阳郡主被女鬼附了身了!这次南阳郡主之所以会失足跌落井里,都是因为被井中亡魂附身,所以才会身不由己地去跳井……”
华淑妃听了将信将疑,道:“果有此事么?”
小麻花不住地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听了好几个殿阁的宫女,都是这么说的。”
华淑妃闻言不喜不惊,口中似自语般地道:“五公主殿阁和南阳郡主的殿阁两处自然是不许说的。别处么……你有没有听见皇后殿中的宫女是如何说的?”
小麻花被问得卡壳,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骂自己怎么不知多留个心眼去皇后殿问问,只好硬着头皮道:“皇后殿么……实在没有听见什么说法……”
华淑妃嗔怒道:“那个刘皇后整日都躲在中宫殿,也不怎么同人来往,不知道她肚子里藏着什么鬼主意!只怕她必定同五公主是一路的……”她说到这里,眼中透出一丝恨意,忽然吩咐小麻花道:“你去好好调查这件事情,多同中宫殿的人问问。还有……”华淑妃玉手一挥,招来心腹太监,道:“你去好好彻查这件事,要不露声色、掩人耳目,当天紫宸殿究竟生了什么,有多少人看见,谁去救出南阳郡主的,郡主说了些什么,最近有那处殿阁的人被罚或被拷问,都要细细地给我调查清楚。这件事情,决不简单!谁查得好,我重重有赏!”
小麻花和心腹太监忙领旨出去了。
华淑妃对着铜镜帖花,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哼!凤仪公主,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好了!”
刘若兰凤冠霞披,成为中宫殿之主、后宫之后,一直深入简出,也不怎么同旁人来往。
五公主本来每日需来请安等事务,也被她一句“免!”而减免了。
虽然刘若兰不言不语,但却并非不闻不问。
她性格内敛,却似他父亲一样秉公耿直,不偏不倚。
这次得做后座,深知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凡是后宫大小事务一概由专人负责查明禀明,分出份内份外之事,不关己事不开口。
该出面的出面,该回避的回避,该罚的罚,该赏的赏。
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作风同她父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行事利落、甩出两袖清风之人。
这次南阳郡主落井一事,刘若兰不得不管。
除了亲自出面安抚南阳郡主,问清病状除外,还暗中吩咐各处人细细检查各殿阁的井水,一有问题立刻来禀报。
五公主可以将这件事瞒住所有人,却不能瞒住两个人。
一个是他父皇,还有一个就是这位刘皇后。
井中有人下毒而导致宫女“瘟病”缠身之事非关小可。
徽宗自然震怒,被五公主声泪俱下地一求,当即觉得五公主缺少贴身侍卫岌岌可危,要内禁卫调拨几个高手去五公主的殿阁做护卫。
五公主娇嗔不允,只说男女不方便,这些人身份不明,在宫中待过的人,背后多半都不知投向何方势力,与己危险等等。
最后徽宗动了心,特准五公主出宫,寻觅挑选一名女侍卫回来。
这件事若是说到朝廷上去,自然又是要引出一番争议的,到时自然又对五公主不利。
徽宗思前想后,最后效仿前朝皇帝的做法,下了一张黑笔诏书给五公主。
本来下诏都是要皇上颁诏书再经由中书省审核批准,拿出来才是堂堂正正的诏书。
皇上理直气壮颁诏,用的是朱笔,即所谓朱批。
这次是皇上私下诏书给五公主,不便拿去中书省审核,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敢用朱笔,故用黑笔代之,明示此乃皇上的意思即可。
五公主倒不在乎朱笔黑笔,只要诏书有效力便可,当即欢欢喜喜地谢过徽宗,满意而回。
涉及后宫的事情,自然是要同皇后商量的。
他虽然和刘若兰谈不上什么感情深浅,但念在她父亲是翰林学士,自己的宠臣,而这位皇后行事得体大方。
故徽宗封若兰为后之后,二人之间举案齐眉,还未曾有过争论。
刘若兰颇识大体,早知圣意不可违,自己地位尚不稳固,对此也未加阻拦,只是点头依允。
徽宗心情愉悦,又放心地将井中落毒一事,交给她去处理。
刘若兰回到中宫殿,现主管尚宫和几个负责调查下毒一事的女史太监们都毕恭毕敬地在殿里等候。
尚宫主管见她来了,先行问安后,便道:“启禀皇后娘娘,往井里下毒的人已经擒获。”
刘若兰微微一惊,便问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那尚宫主管略露疑色,顾左右而言他。刘若兰心中明白,当即遣退众人,只留心腹。
那尚宫主管才低声回禀道:“说来奇怪,落毒之人是前皇后的乳母嬷嬷!”
刘若兰惊道:“之前皇上不是开恩准许年迈的宫女离宫么?怎么……”
尚宫主管毕恭毕敬地回禀道:“启禀娘娘,那个老嬷嬷是亲自乳过前任皇后娘娘的,当日娘娘去世时,曾经吩咐奴婢们要好好给她养老送终的。后来前任皇后娘娘去世之后,这个老嬷嬷就有些神智不清,常说些疯话,做些有违常理之事。奴婢们虽然吩派了宫女照顾她,但恐怕如今夜长寒重,宫女偷懒溜走,未曾好生看管,才让她趁机出来在宫中左右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