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糊的视线中,我似乎窥见是亚叶,听起来她似乎十分高兴。
很快,伴随着我的意识重新清醒,凯尔希便赶了过来,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叫人看不出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真够冒险的,迪蒙。”她淡淡地开场道,“大楼倒塌的时候,最为致命的伤害来自于建筑的碎片,直接命中了你的脖颈,直接导致了一周的昏迷。”
“哈啊……为了你的手术,整个医疗部在休息日忙上忙下了四五个小时。”亚叶叉着腰,有些不悦地补充道。
我不禁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自己的能力即便硬抗源石重炮的轰击也并非不可能,然而保护着一支小队不被倒塌的大楼所砸中实在不是一间容易的事情——杀人与救人,终归是两码事。
“手术很成功,神经系统没有收到损伤。而且,多亏了你那一丝血魔的血脉,血魔腺体生成的干细胞能够以极高的度修补身体的损伤,不然你的双手就得和那栋建筑的高温残骸融为一体了。当然,如此惨重的伤害,修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虽然你的器官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双腿与躯干部分因为受伤较轻,已经基本恢复了;不过双手还需要进行固定治疗。这段时间无需操心工作,就在病房卧床静养——庆幸吧,一般干员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没有把命丢掉,也会四肢高位截瘫终身残疾,你还能够完全恢复。”
做完了这些安排,她就缓缓地起身,随后又回过头指了指床头的花束与写满不同字迹的留言纸,向我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卡尔贝舍夫城分部的其他干员无人重伤,都是多亏了你,不然那一栋倒塌的大楼就可以作为他们的墓地,他们都十分感谢你……不过我想此时你想见的是更重要的人。”
言毕,凯尔希便带着亚叶一同出了门。
我想要起身,透过神经勉强调动起了自己的大腿,却感觉胸前仿佛有着千斤巨石般的重量,低头望去,才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缠绕上了厚厚的纱布,然后被沉重的护具包裹了起来,保护着血肉与骨骼的恢复,哪怕挣扎了半天也无法起身。
“啊,该死的……”
或许自己的情况本来还会更严重,但是双臂传来的一阵隐约的痛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其实也可以如此的脆弱。
我将脑袋靠在了枕头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慢慢地合上了双眼,仿佛让自己重新游离在那片黑暗的梦中,甚至连病房的门悄悄打开的声音与显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在昏昏沉沉的意识中,我感觉有什么正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指尖细腻地滑过我的脸颊,那份温柔的触感让我睁开了眼,与絮雨四目相对,对上的是带着爱意与心痛般湿润的目光。
“絮雨。”我轻轻地呼唤着她,此时我才明白,凯尔希说的“更重要的人”指的是谁。
然而,她就只是这么怔在了原地,随后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地,眼角的泪水如同雨水一般,慢慢地从脸颊上滑落。
“没关系,絮雨,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说罢,就连我自己都感到几分讶异。
就在前一秒,我还在为自己那沉重的双臂感到无力,而在下一秒,我却安慰起了啜泣的爱人,她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泪花:
“对不起,我……这一个星期,我都在照顾你,好害怕你醒不过来……刚才在休息,没有能够第一时间陪伴在你的身边,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我这不……没事嘛。”
我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张开双手去拥抱絮雨,然后才失落地现,自己的双手正被沉重的护具包裹着交叉在了胸前。
絮雨见状,才小心翼翼地张开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抱住了我的脑袋,似乎是要感受着我的温度——我看向她的面庞,眼角带着泪痕,眼睛微微浮肿,还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或许在我昏迷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像是这样,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吗?
都是像这样,在我的身边默默地垂泪吗?
“大家……大家都平安无事。”絮雨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这一段时间,就让我来照顾亲爱的。”
“麻烦你了……”
听闻,我的爱人只是捋了捋额前的丝,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这才现,她今天的打扮有些不同寻常。
紫色的丝垂落在身后,清秀的面容带着一如既往地温柔。
只是,她带着白色的护士帽,浑身也穿上了洁白的护士服,脖颈之上的白皙被长长的衣领所遮掩,领口下白色的双臂轻轻地交叠在身前。
即便是宽松的衣衫也遮盖不住那窈窕的身材。
白色的裙摆之下,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随后白净的丝袜顺着优美的腿型包裹着双腿,脚下则是白色的平底鞋。
虽然平时的絮雨就是医生,但是此时作为护士的她,对我来说却新奇得很。
“换上了新衣服呢。”我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因为要照顾你,就……想要换一身更加符合身份的打扮。”絮雨轻轻地捏住了护士服的衣角,似乎有些紧张,“那个,喜欢吗?不适应的话,我可以换回原来的打扮。”
“不用了,这一身白衣天使般的装扮,我很喜欢哦。”
说罢,我便支撑着身体想要从床上直起身,双手沉重的护具却险些让我失去平衡,作为护士的絮雨见状,便连忙扶住了我的身体,我在她的支撑下才勉强直起了身,絮雨又连忙摇动病床上的旋钮,将床头抬了起来,又将枕头靠在我的身后,才让我的身体勉强支撑地坐直了起来。
看着自己还未康复的身体,我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
“没关系的,老公……至少在这段时间,请尽情地依靠我吧。”
温柔的妻子看穿了我内心的那份脆弱,便轻轻地抱住了我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胸前。
感受着那心跳带来的一阵温暖,我合上双眼,轻轻地答应了下来。
从苏醒的那一天起,我开始了住院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自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
医疗部查房的时间很早,于是起床的时间也自然而然地被提早了。
当一日的日光才刚刚照进病房,絮雨便会柔声地将我唤醒,随后为我准备好早餐——当然,因为此时的我双手还被包裹在纱布与护具之中,她便会小心翼翼地将每一份面包、每一碗热粥、每一颗煮蛋、每一杯牛奶送到我的嘴边,直到我强忍着身体恢复期的不适将早餐吃完后,絮雨才会匆匆忙忙地吃自己的那一份。
本想让她不需要如此细致入微,但作为护士的她却总是向我轻轻地摇摇头:
“请安心养病吧,难得有机会能够像这样照顾你,我觉得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