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想看看进来的人是谁。
开门的度很慢,仿佛在移动一只易碎的大花瓶。接着,一只手从门后伸了出来。手上有一枚银色的戒指。
父亲不会戴戒指,母亲也不会戴戒指。所以手的主人只可能有一个——我的姐姐。
她比我大五岁,我们长得并不像。
倒不如说,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能称得上像的地方,不管外在还是内在。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出生在这个家庭吧。
姐姐手上的戒指是外婆送的。
这样的戒指正好有一对,听说是传家宝之类的存在。
戒指的形状和工艺平平无奇,但纪念价值很高。
姐姐出生的时候,外婆很是喜欢,兴冲冲地把放在老家檀香木柜里的戒指盒取来,当场送给她一枚。
我本来也会有一枚的。如果我早出生几天的话。
母亲临产的时候,是外婆去世的第二天。
根据姐姐的回忆,那时候整个家乱成了一锅粥,人们来来回回地跑着,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
父亲开着车在医院和老家的大宅间不停往返,差点撞到路人。
当时正值盛夏,清港的天气十分炎热,遗体能存放的时间很短。
迷信的亲戚们都说把外婆放冰柜里不吉利,决定立刻举行葬礼,火化遗体。
总之,由于我的到来,母亲错过了见她的母亲的最后一面。那枚本该属于我的戒指也不知所踪,或许跟外婆的其他遗物一起永远埋在地下了。
那时候的农村依然充斥着重男轻女的思想,连续生了两个女儿似乎成了母亲的原罪,我也因此受到了排挤。
但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我的生命——从出生之后所生的一切——本就不该存在。
这个家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
我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家。
唯有音乐……
“……你在睡觉吗?”姐姐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门外询问着。
“没。只是躺一会儿。”
我把头缩了回去。她的身子终于从不宽的门缝里挤进来,坐在床边。
“你觉得吵吗?”
她的头靠得很近,在我的耳边轻轻说着。
“嗯。”
“我也觉得。”
我把身体转到面朝她的方向,但我不想直视她的眼眸。她的耳垂微微红,形状很漂亮。
“别怕,我在。”
她脱下外套,放在一边的琴凳上,然后慢慢抱住我。
“唔……”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漏出了一声轻哼。
“姐姐……”
“嗯?”
“现在……可以……那个吗……”
“嗯……”
她把戒指取下,放在枕边,掀开被子。
“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