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可惜……这次没法道歉了……
戴在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光,边缘则映出朝霞的色彩。
再甜美的记忆也无法对抗愈演愈烈的疼痛,意识再次清醒过来。
为了不让戒指沾上血迹,我只能用右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但我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
手臂、大腿、腰部和腹部……伤口的数量太多,每一处都在大量失血。
背部的皮肤还在灼烧。
从火灾现场蹒跚到这棵树下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果然……不该勉强的……”
如果回头等待增援的话,结果或许会不一样。但我无法容忍那样的行径。
一阵祥和的暖意蔓延开来。
眼睛的确闭着,视野中却出现了婚礼现场一般的圣洁光芒。
我害怕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再次看清这个世界刚被照亮的模样。
然而——
“还是……来了啊……”
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她一言不,光线从她的身侧和丝间穿过,勾出精巧的轮廓。由于背光,我看不清她的脸。
天使……吗……?
我伸出左手,指向那片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天空。
序二:
数百年前的欧洲,一位几近失聪的作曲家将耳朵尽可能地凑近钢琴的共鸣箱,以怪异的姿态将身体贴在琴键上。他试着对命运说了什么。
而我,一个普通的钢琴学徒,却也在用这样的姿势弹奏着他创作的奏鸣曲。
既不是因为我听力欠佳,也不是为了与他的创作心境感同身受,而是为了掩盖——用钢琴的声音掩盖噪音。
即使关上房门,我依然能听到客厅里父母吵架的声音。
玻璃杯、瓷盘、木凳……仅凭夹杂在人声中的破碎声与断裂声,我就能分辨出他们打碎的物体是什么。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重地敲击琴键。
一旦加了力度,度也就渐渐失去控制。
乐谱的开头明明标出了快板,我却弹得越来越急促。
手指的肌肉开始烫,乳酸在小臂里堆积。
我不想停下来。
结果适得其反。我弹得实在太快。原本能持续六分半的曲子,仅仅用了五分钟就画上了句号。
无孔不入的纷纷扰扰瞬间涌入双耳,声调高昂,又因房门的阻隔而变得沉闷,就像按下两个相邻琴键出的不协和音。
我急忙翻开下一份乐谱,想要故技重施,手指却悬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方,迟迟不愿落下。
我可以从白天弹到晚上,再从深夜弹到天明。
但无论弹多少练习曲奏鸣曲狂想曲,弹得再多再久,他们的争吵都不会结束。
我永远追不上他们的步伐。
所以我收起谱架,合上琴盖,踢掉脚上的拖鞋,回身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耳朵。
即便如此,我还是什么都听得见。
我讨厌自己敏锐的听力,讨厌这个富裕却疮痍满目的家庭,甚至,讨厌自己的性别。
咔哒——
房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