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穿燕尾服的西斯维尔当成门童了◎
(六)
三个月后,华盛顿DC。
“嘿,维克,听说你要调去纽约分部了,真好,你今年终于可以在家过圣Hela诞节了。”
面对语调轻快的祝福,维克多以微勾嘴角来回应。玛丽莎是部门助理,年近五十,性格依然像少女那样的活泼,一遖鳯獨傢点也没有老一辈FBI探员那种故作深沉、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伪装感。进部门第一天他就被这位大姐姐看上了,死活要介绍给自己的侄女,问题在于他没办法与异性交往,无论对方有多么优秀。权衡许久,他决定坦诚告知对方自己的性取向,意外的是,他没有像过去那样收到异样的视线,而是一个温暖有力、足以让他热泪盈眶的拥抱。
“你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吧,我可怜的小维克。”
那天玛丽莎紧紧抱着他,他还没哭,自己却哭成个泪人。能想象,一个亚裔混血,如果再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会被学校里的白人男孩们欺负成什么样子。这也是维克多决定参军的重要原因之一,与其等待世界学会宽容,不如练就一身保护自己的本领。
一边帮维克多整理私人物品,玛丽莎一边碎碎念着:“你不用理会亚瑟,他就是个混蛋,他老婆都受不了他,上个月刚跟他离婚。”
虽然是从总部调任分部,但维克多能与亚瑟平级了,这对亚瑟来说有伤自尊,得知调令后和其他人念叨“有的人只有带领十名士兵的本事却妄想指挥一个师,不过人嘛,总要摔过跟头才能成长,谁知道呢?”。后来这话传到了维克多的耳朵里,他只是淡淡一笑,玛丽莎却为此愤愤不平,毕竟她早就看亚瑟不顺眼了。
深知对方直来直去的性格,维克多还是故作惊讶状:“哇哦,亚瑟可是你的直属上司,你真敢说话。”
“我资历比他老。”
玛丽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会不会传到老板耳朵里去,那位置本来该她坐的,可惜,她是女人,历届上层都对能力超群的女性持保留态度,哪怕她们干得比男人更好。只能寄希望于到了维克多他们这一代,男女平等不再是条幅上的口号。维克多能得到分部的职位,是因为她的鼓励才去尝试争取,她坚定地认为,在亚瑟那个公认的混球手底下,再有能力的人才也会被埋没。去分部后维克多能执掌一个部门,大小决定自己拿主意,大概率不会再出现几个月前险些被中间人害死的糟糕局面。
维克多简直爱死这位既有能力也有担当的大姐姐了,刚想称赞她两句满足下她的少女心,忽听送件员在办公室外面喊道:“维克,你的信。”
奇怪。维克多揣着满心的诧异起身过去取信。一个礼拜之前他就已经发送群体消息通知所有人,自己的收件地址变更为纽约分部的办公室,怎么还会有信寄到总部来?
拿到信,疑虑顿解,但信封上那漂亮的花体字却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是那位嘴巴臭得像鲱鱼罐头的教授寄来的,过了这么久还不死心么?他都把牙从对方的嘴里打出来了!
本想直接丢进垃圾桶,但玛丽莎没给他机会这么干,一把把信抢了过去。她太了解维克多了,刚刚对方嘴角微微抽搐的表情说明,寄信之人必然有特殊之处。而且这信封有一定的厚度,硬邦邦的,里面肯定不光是塞了两张信纸那么简单。
啊,职业病。
“致,值得尊敬的维克多??李。”随口念出信封背面的敬语,玛丽莎又把信递还给维克多,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要求道:“拆开看看,我的小维克,如果寄信的是一个富有、英俊、浑身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男人,答应我,给他个机会。”
吸引力就不提了,致命还真有点。维克多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西斯维尔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到了他的工作地址,居然能准确到部门牌号,也许是通过那位准备竞选联邦大法官的继父?
随着信封的开启,玛丽莎的视线渐渐精光四射——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请柬,封面和封底都是天鹅绒般的质地,维克多的名字是烫金烫上去的,打开后芳香四溢,以她对香水的了解,这味道来自于玫瑰之国保加利亚的顶级玫瑰精油。
请柬中间还夹着两张机票和一张酒店的预订单,显然西斯维尔并不知道维克多已调任纽约分部,去程和回程的机票都帮他订好了,还顺带帮他预定了酒店。如此费尽心思,只为邀请维克多参加一场慈善性质的音乐会,而西斯维尔-莫拉克的大名赫然列在曲单的最后一个。之前听西斯维尔念叨过,某场音乐会由于自己返场次数太多,导致后面的节目至少推迟半个小时,自此主办方总把他放最后一个,免得被其他乐手或者歌唱家抱怨。
嗯,那人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那骄傲到自负的德行有点让他想揍上一拳。
满足完玛丽莎的好奇心,维克多依旧坚持将请柬连同机票那些东西一并丢进了垃圾桶。他不可能给那家伙任何机会,他们之间就不该开始。所受教育不同,生活习惯不同,价值观不同,性格不同,甚至连人种都不一样,毫无共同之处可言,纠缠不清到最后只能是闹得两败俱伤。
这一次玛丽莎没有像往常那样,满足完好奇心就完了,而是弯腰捡起被维克多丢掉的请柬,掸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郑重交回他手中:“维克,听我的,你应该去,你不能一直压抑自己,那样会出问题的。”
“我很好,玛莎。”
使用亲昵的称呼,表明维克多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爱玛丽莎,但不代表事事都要听从对方。有时候玛丽莎热情过了头,他也会泼对方一盆冷水,自参军离家后,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了。
包括亚瑟那个混球,下命令跟下蛋一样费劲。
“不,你一点也不好,”玛丽莎执意追究,“维克,你有多久没和其他人一起享受过悠闲的旅行了?又有多久没有静静地享用过一杯咖啡了?你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真的,我好几次都想把你那该死的蓝色睡袋扔出去。”
“……”
维克多不禁哑然,那个蓝色睡袋是他的最爱,这次去分部任职也一并带上,没想到玛丽莎居然看它这么不顺眼。
“正好你要回去了,就去听听音乐会,好好放松一下,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见,不是么?”
嗯,说的没错——维克多忽然醒悟——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见,听听音乐会陶冶下情操,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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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切事情都能按照人类的设想发展,那么这世界上大概率就不会有战争了。原本维克多计划好了,直来直去,听完音乐会就走——绝不等到最后一个节目。然而他有年头没来听过音乐会了,不出意外,在翻整一新、迷宫般的百加利音乐厅里迷路了,随机选择了一位身穿燕尾服、背对自己而立的男士上前询问,却在对方转过头时,赫然发现此人正是西斯维尔。
那一头乱糟糟的金毛去哪了?那个一脸浪荡的男人去哪了?与仿佛换了个人一样的西斯维尔四目相对,维克多瞬间愕然:修身款的燕尾礼服将西斯维尔的身体比例分割得恰到好处,显得腿很长;洁白无瑕的小翻领被黑丝绒领结周正地收在喉结正下方,一副斯文绅士的模样;金发梳得一丝不苟,且神情正经到仿佛要出席总统宣誓就职典礼。
西斯维尔也吃惊了一瞬,主要是没想到维克多会来。寄出那封请柬前他犹豫了很久,以他对对方的了解,有99。99%的可能性请柬会被扔进垃圾桶,能来才是奇迹。不过奇迹出现了,他好险被巨大的惊喜感冲昏了头脑——要不是听到维克多干巴巴地问自己“你牙补上没?”,还真就得当着一众上流社会粉丝的面手足无措了!
强压下心中喧叫着的窃喜,西斯维尔一脸正经地对刚与自己交谈的贵妇致歉:“很抱歉,马歇尔夫人,我得回后台准备演出了,祝你和马歇尔先生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原来这家伙会说人话啊,维克多默默吐槽。随后腕上一紧,他被西斯维尔拉在身后,一路拖进了独立化妆间。门在背后关上,隔绝外界的窥探,拥有了二人独处的空间。看起来西斯维尔是想紧紧拥抱他一下,不过有可能是迫于之前的“遭遇”,手都抬起了却没敢往过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