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送回京城,剩馀来不及送的,暂时安置在行宫处落脚。
鹿微眠下了马车,迎面看到鹿瑜扶着叶绾前来接她,“父亲母亲!”
两人皆是大喜,快步上前,“你这孩子,真是要吓死母亲。”
叶绾摸了摸鹿微眠的脸,“可有受伤?”
鹿微眠摇头。
看上去她的确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整个人干干净净,脸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相比于她,营地里的人反倒是风尘仆仆丶灰头土脸的。
鹿瑜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你怎麽突然想要进山?”
“还有,你是如何提前知道有刺客的?”
鹿微眠看着鹿瑜,“父亲,若我说,我能提前知道更多呢。”
鹿瑜一时茫然,但也不是不信。
他的确是觉得,自打女儿出嫁後,整个人都不太一样。
但这硝烟漫天的营地着实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
鹿微眠跟着鹿瑜回了行宫,见四周没有外人,鹿瑜才道,“周喆的案子已经结了。”
“他自己揽下了所有的罪责,在狱中自尽。”
鹿微眠忙问着,“这麽重要的案子,才半月就结了?他是当真自尽丶还是说被迫自尽?”
鹿瑜到底也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办案人,他能做的只有督促结果,再者周围都是同僚,他总不能压着不让人结案。
鹿微眠一时沉默。
这个结果,虽然并不想看到,但也在意料之中。
周喆现在身边无妻儿丶无家人,孤家寡人一个最好解决。
她想要的,本就不是周喆吐出什麽线索。
而是他作为一个人证,能够让父亲母亲信她,能让朝廷知道有人在筹谋算计一场灾难。
因为当下她孤身一人无法撼动那些人,所以她需要人证。
但同样的,那些暂时无法撼动的人,也不会让这种人证出现。
何况,他们是一群人。
鹿微眠是一个人。
鹿微眠意识到这一点,忽然有些蚍蜉撼树的无力感。
但是她不能停下来。
鹿微眠问,“那他身边,有没有贴身的随侍丶管家丶家丁?”
“听说他早早就变卖了很多家産,家里的东西和下人卖的七七八八,不过为父曾经倒是听他说,他身边还有个聋哑的女侍,也是他的小妾,如今在追查了。”
鹿微眠思忖着,“聋哑的女侍……这怕是也不会知道太多。”
这层层缄口,难以探查。
“所以为父是想问你,你如今这般想要他们招供出来的人,是谁?”
鹿微眠动了动唇,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鹿瑜示意她放心,端起茶盏,“我特意叫你母亲去休息了,放心说。”
鹿微眠看着他,半晌才道,“舅舅。”
鹿瑜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复而又放下,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你舅舅?”
鹿微眠朝父亲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生怕父亲声音太大,传到隔壁母亲耳中。
其实鹿微眠不敢在叶绾面前多说,也不是怕叶绾会反驳丶不相信她。
她更多的是怕母亲承受不了。
就像是有一天,告诉她,她的亲弟弟鹿峥处心积虑想要她死一样,难以接受。
鹿瑜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想不明白,“为何是你舅舅?”
“他与咱们家一向亲近,他若连累我们一家不得安宁,于他又有什麽好处。”
“那就是,让他这麽做的人,许了他更加厉害的好处。可能是太子,也可能是旁人。”鹿微眠怕鹿瑜也不信,握住他的手,“父亲,我知道这很难接受,若我说现如今发生的所有一切,我都经历过一遍,你们可能以为我疯了。”
“但我真的不希望那些事情再次发生。您千万要信我。”
“是很难接受。”
鹿瑜看了她半晌,缓慢地笑了,小声道,“但阿眠说的话,父亲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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