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头昏脑胀地伸手去摸,手指沾染粘腻,放到眼前一看,是血。
"清醒点,白芨,追上她们。"
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在混沌沉闷中注入一丝潮湿凉意。
黑猫在她脚边一闪而过,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小腿上被尾巴打了一下。
视线就此变得清晰。
白芨看清远方沙地那刻,意识到自己恐怕来到了数十年前。
没有跑道丶没有草地,甚至没有篮球架。
简陋的操场是一大片黄沙,她们笑着跳着跑远,时不时回头看她。
夜色昏暗,只馀一盏路灯照明。
巨大的飞蛾扑闪翅膀,遮挡住光。
她们跑过灯下,脚底却没有影子。
明明灭灭中,定格动画般即将消失在灯光外。
白芨稳住身形,忍住昏眩带来的呕吐感,快步追上去。
黄沙操场在球鞋跑过时没有扬起半分尘土,反倒陷下的凹坑中涌出血色,飞蛾掉入为它准备好的坟坑,挣扎无果,慢慢淹死在血泊中。
一步丶两步丶三步。
并列成两排脚步。
破旧楼房扑簌簌掉灰,整个学校掩在旧时代滤镜里朦胧发黄。
头顶黑雾中落下无数白丝,沾湿地面。
秋季积蓄的雨点在这刻落下。
阴寒从地底深处升起。
雨点里裹了冰碴似的,砸在皮肤上又冷又湿。
白芨看到三道身影跑进一栋破旧大楼,想也不想朝着她们身影追去。
她们脸上笑着,嘴里却发出惊慌叫声,一个推一个,跑上黑黢黢的楼梯。
粗糙水泥面粘着黄沙,陷落进凹坑。
擡脚往上走一半阶梯时已经没有任何光线。
她们脚步声消失,连同兴奋的尖叫与笑声。
无声。
无息。
只有雨声。
可那真是雨声吗?
"嘀嗒……"
水龙头在漏水。
"吱呀呀——"
木窗被风吹得砸在墙上哐哐响。
白芨站在楼梯转角,听到些微不同寻常的动静。
像猫在叫,又像是遭受某种痛苦的哭声。
她循着这道声音慢慢往上走去。
漆黑长廊上,几扇用旧报纸糊住的窗户如同蚌壳张张合合。
天光撒入半边长廊,雨丝飘在脸上有种腥臭难闻的味道。
带着黄沙的脚印不知何时沾了血,一路通向最末端房间。
白芨低头看去,血印上层叠出好几只大小胖瘦不同的轮廓,杂乱无章的同时深浅不一。
最新的那个印子甚至还是鲜红色,在天光下微微反光。
最深的已经结痂,氧化成暗棕色,积年累月油漆般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