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倒不如顺水推舟,假装保住魏允贞一条性命,在士林那边也有交待。
至于报纸和话本小说的存在?定然是今后再徐徐图之。
想了想张允修不免感慨:“朝堂诸公还真是老奸巨猾。”
论审时度势,论攻心,若不是开挂,他还真没资格跟这些人斗。
见张允修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居正冷脸教训说道。
“你取了个巧,若非陛下袒护,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便连为父也保不了你。”
张允修摇摇头说道:“爹爹不明白么?这便是孩儿想要达到的,我若想让陛下信任于我,单单靠些情谊,靠一些小说话本是无用的。
价值和需求能够构建信任,而陛下的需求,便是要一个孤臣!
想做孤臣,便只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
张居正眯起了眼睛,眼神越发冷冽起来,原先压抑的怒气,终是要爆发。
他怒气上涌。
“可你不该当朝殴打朝廷命官,辱骂朝堂百官,你可知此举有何等下场?!”
毫无分寸,这便是张居正对于幼子白日行径的评价。
一个毫无官场经验的少年人,贸然参与到官场的争端之中,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不仅仅是他自己找死,便连他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张允修则目光炯炯:“孤臣,便是要为君分忧,我今日不打魏允贞,不羞辱朝堂诸公,如何能够获取陛下之信任?”
张居正毫不留情:“尔安敢认定,陛下定然会袒护于你?若非我在这朝堂还有三分薄面,你今日乃抄家灭族之举!”
皇帝跟我串通好的,怎么不会袒护我?
张允修在心中腹诽。
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个好爹,没有张居正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单单赌皇帝的袒护,他还真不敢干这些事情。
可张允修有另外的想法,论起祸及家人,我这算哪跟哪?
他对上老爹的眼神说道。
“爹爹行新政,树敌无数,可曾想过家中上上下下几十余口人?可曾想过高堂老母?可曾想过我这个幼子的安危?”
这三句灵魂拷问,可谓是诛心。
张居正身子颤了一下,愤怒爆发:“尔安敢与我如此说话!”
从前的张允修,哪里敢这样与自己说话?
“爹爹还要执迷不悟么!”张允修丝毫不肯退让。“你修身求己,呕心沥血,能够支撑起这大明王朝,能够推行下去新政,可你终有力竭的那一天,届时便是我张家家破人亡之时!
‘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之理,难道还要儿子教你吗?天下岂有一人推行之吏法可长久乎?”
天下岂有一人推行之吏法可长久乎?
这句话不断在张居正的脑海中回荡,也击中了他的一个软肋,一个一直以来不愿意触碰的问题。
可这些问题,竟然是从幼子口里说出的?
张居正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觉得幼子身上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隐藏着什么秘密。
近日来的总总,绝非是读《传习录》可以解释的。
他想到了上次,张允修顶撞自己的话语,尚且还未清算。
比起从前,今日张允修无疑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甚至连朝堂上的言官,都不敢这般放肆。
张居正胸膛起伏,愤怒之余,也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从前,幼子虽然荒唐了些,可从来不会如此顶撞自己。。。。。。
正当张居正思考之时。
张允修又无奈摇摇头说道:“爹爹,你已然是取死之道,届时不论是新政还是你努力的一切,都将化作幻梦泡影!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此言一出,张居正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面如寒霜,从胸中发出冷冽且带着确定的声音。
“尔非张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