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觥筹交错的喧闹让人无法思考。江遂离开之后,宋明之不再管云行,放他出来透气。
云行一个人坐在走廊栏杆上,冬天的风很冷,足够让他冷静下来。
一道人影从侧面闪过,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手捂住云行的嘴。云行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防在安保措施严密的宴会中会遭遇袭击,借势往后一撤,抬肘就要反击。
“是我。”一道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
云行没再反抗,被江遂拉到角落阴影里。
等两人都站稳,云行将急促的呼吸压下去,看着去而复返的江遂,一张脸在暗影里神情复杂。
江遂张了张口,还是先问:“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云行声音很淡:“好点了。”
他们站在视觉盲区的夹角位置,灯光昏暗,空寂无人,和室内的衣香鬓影隔成两个世界。
“年后,”江遂揉一把脸,点出一个时间,“你要和他去哪里。”
不是疑问,倒像质问。
夹角很窄,为了避风,也为了不被人看到,江遂始终按住云行的肩,两人靠得很近。云行站稳后就试图往后退,都被江遂强硬的动作制止。
云行深吸一口气,压了一晚上的烦躁提上来,猛地推了江遂胸口一把:“不知道。”
江遂没敢再使力,被推得往后仰,后背撞到墙上。
这下情绪也上来了,反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也要订婚吗?”
江遂哑口无言,一时僵住。
他差点也要脱口说出“不知道”。
原来这三个字这么没意义,是最无奈的一种发音。
他胳膊挨着云行的丝绒西装,衬衣下的肌肉感受到丝滑质感,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放缓了些。
“我不会订婚。”江遂主打一个有话立刻说清楚,“我今晚过来,只是想问问宋明之,你妈妈在哪里住院。”
他想打着探病的名义,探一探宋明之口风,也想知道云行这两天的情况。之前带枪上宋家抢人,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江遂不会把云行置于危险之地。
宋明之虽然滴水不漏,但过于自负,自负之人难免会忽视细节。江遂和他周旋,未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云行垂着眼没说话,表情看着发木,有点无所谓的样子。
江遂便有点着急:“云行,我不想干的事,没人能逼得了我。”
是的,云行信。
江遂这人,在他意愿之下,他可以按规矩顾大局看发展做事,但一旦超出他意愿,他便是一匹脱缰野马,谁也拦不住。
可云行不行。他历经艰难毕生所求的,是江遂这种人从一出生就有的。
江遂见他一味沉默,盯着他又问:“你今晚还回疗养院吗?”
云行避开江遂目光,看向远处花园里的喷泉,咕嘟咕嘟随着音乐起伏,很欢快,一点痛苦也没有。
云行突然觉得了无生趣,还是说:“不知道。”
说完,视线仍落在喷泉上。
江遂几乎要贴在云行身上,云行甚至能听到江遂剧烈的心跳,呼吸响在耳边,微小的起伏昭示着江遂心情变得很不好。
不过这次云行没等来质问。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也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行手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件东西。
他错愕,低头看,是一把Glock17。
“里面有33发子弹,够你用一阵子。”江遂声音很冷,又很真实,“如果必须要开枪,就开。”
“云行,我知道你有很多不得已。”江遂看人的目光燃着火,将云行心上烫出一个窟窿。
“去做你想做的事,要是走不下去了,就回头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今夜已经冷冻麻木的心恢复跳动,云行手里握着枪,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热度,是江遂的。
“你藏枪啊?”云行的关注点转移得很快。
江遂笑了声:“对啊,我藏了一屋子枪呢,你还想要什么?我都有。”
云行握着手枪,放在眼前,低垂的睫毛轻颤,喃喃道:“我带不进学校。”
“那就放在能带进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