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记下了。”黄嬷嬷应下。
然后,她顿了顿,试探道:“那公子还需准备拜师礼吗?”
兰亭舟淡淡一笑,仍是拒绝:“不必。兰某才疏学浅,当不得八公子的老师。”
黄嬷嬷心中不由肃然,都道兰大人铁骨铮铮,从不对权贵谄媚讨好,看来果真不假。有其父必有其子,难怪杜大人和卢大人都看好兰亭舟。
“只是有一点,嬷嬷需得万分上心。”兰亭般忽道。
“兰公子请讲。”
“八公子的书房,除最亲近的人之外,谁也不得进。特别是在他写字或是作画时,外人严禁止入内。”
兰亭舟说得慎重,黄嬷嬷心中一凛。
“为何?”
“子肖其父。”兰亭舟淡淡地,一字一顿道。
黄嬷嬷瞳孔一缩,极为震惊。
“卢大人的家,我进得,旁人也能进得。据我所知,卢大人的学生可不少。
“十来年,并不是一个太久远的时间。”
“多谢公子提点。老奴这就去安排。”黄嬷嬷对兰亭舟深深一礼。
“嬷嬷。”兰亭舟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黄嬷嬷。
“杜大人可有派人暗中保护?”
黄嬷嬷身形一顿,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杜大人对八公子不敢有特别偏宠。”
兰亭舟蓦地生出股一恼怒,他怒极而笑:“你们就是这样欺阿采心善,好骗?”
“竟然任何保护措施都没有?!”
“兰公子息怒。此事兹事体大,知道的人,无不是九死一生,哪敢让兰夫人知晓?不让她知道,才是对她好。”
兰亭舟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意。他也知道此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但一想到甘采儿被人傻傻的骗,被人利用,甚至连她性命都不管不顾,心里的怒,就怎么也压不住。
黄嬷嬷走了。
兰亭舟一直站在船楼上吹江风,直到杜恪拿着画来找他,他才恢复了冷静。
杜恪画的是江水和船,笔法稚嫩,但意境开阔,确实子肖其父。
兰亭舟看着杜恪,眼前重叠过另一个人的模样。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眉目清秀,人也很安静少言。遇上生人,总是喜欢回避,遇上相熟的人,才会露出活泼狡黠的一面。
那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喜爱书画,作画时尾指总爱上翘,惹得卢昱没少训斥,可他就是改不了。
兰亭舟有段时间在卢昱家中常遇见他,他偶尔会给兰亭舟看他作的画。
都说文如其人,画如其人。
兰亭舟相信一个心中无千壑,胸中无大志的人,是不可能画出那样波澜壮阔的山水图的。
“八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兰亭舟问。
“回先生,学生今年六岁了。”杜恪脆声声地回答。
兰亭舟心中一哂,这才是杜大人离京,到旦州的真实原因吧
这个奇特的遇见,突然让兰亭舟觉得,也许他真能赢了甘采儿下的那个赌注。
如真赢了,他想给甘采儿买一只嵌满红宝石的凤冠金钗。
她就该像一只骄傲火凤一样,艳烈,而火热。
第93章下船
第二日一早,甘采儿就听说杜恪病了。
“昨日我见他还好好的呀,怎么一下就病了?”甘采儿很意外。
“可能是晚上吹江风受了凉吧,听说病得也不重。只是船上缺医少药的,黄嬷嬷担心他病情加重,所以才让他暂时呆在房间里别出来了。”
“也不让旁的人去打扰,说人一多,不方便养病。”
小红一边帮甘采儿梳着发髻,一边说着八卦。
“小红,去将我们带的药,挑些对风寒有用的,给黄嬷嬷拿过去吧。”甘采儿道。
她这次上船带了很多药,各种各样的都备了不少。
因为她记得在前一世,“福庆号”中途上来一个小孩子,后来就是得了风寒,又晕船,导致高热好几日都不退。
而船上又只备了一些防晕船的药物,因而急得他家人团团转,在船上挨个房间敲门,问有没有退热的药,愿意高价购买。
听说那孩子几次命悬一线,差点没挺得过去。最后,在江上偶遇一个老渔夫,给了几粒祖传的丹药,这才让那孩子退了热。
只是,那孩子高热得太久,脑子已经烧得迷糊,说是怕是成傻子了。
通过那次的事,甘采儿充分意识到,出门在外,得多带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这一次出发前,她专程跑了好几个大医馆,什么治风寒、晕船,内伤,外伤的药,全都打包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