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房内缓缓传出墨条研磨的声音。
谢聿方才怎也没能看进去的册子,在这时倒是终于入了眼。
他扫过几页后,提笔蘸取墨汁,心无旁骛在册子上落了笔。
身侧落座的人很安静,除了研墨便再未发出别的响动。
不吵闹,却又能清晰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只是意识到这个事,谢聿方才心头那股异样的心绪好似又要一涌而上。
他微蹙了下眉,仍是将其压下,继续处理手头公务。
墨香萦绕,雨声伴随。
即便有人刻意忽略另一人的存在,但共处一室,相距不远,稍有侧眸,余光也会不由自主捕捉到对方,又怎能完全忽略得去。
谢聿笔尖一顿,眸底光色略有闪动。
忽有早已被忽视且再未想起过的画面浮现脑海。
“我对世子倾慕已久,这份感情于我而言无关利益,仅有纯粹爱慕,能与他成婚我自是万分欢喜,也望我们成婚后夫妻同心琴瑟和鸣。”
初闻此言,谢聿满心不屑。
已是将利益摆在明面上的婚事,又何需说这些冠冕堂皇,虚情假意的话。
但待如今再回想这番话,他竟有些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利益是国公府与江家的,但婚事却只是他与江绾二人的。
真正嫁他为妻,来到他身边的江绾,像一汪春水侵浸而来,用温暖柔和的情意似要拉他一同沉溺。
好似当真无关利益,纯粹爱慕。
谢聿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余光中映入的身影存在感越发强烈。
她安静垂眸,动作轻缓地为他研墨。
枯燥无味之事她却做得毫无怨言,方才显露出的委屈之色也就此一扫而空。
谢聿的心跳声逐渐乱了节拍,扰得他一阵心神不宁。
*
阴雨一整日都未停歇。
待到临近傍晚时,雨势才渐小了些,江绾也终是从静思堂脱身回到了临风院。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等候多时。
银心远远瞧见江绾的身影便赶忙迎了去。
凝霜紧随其后。
“世子妃,您回来了。”
“世子妃……”
江绾一见两人明显担忧的神色,知晓她们在为何忧虑:“别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送错的符也换回来了。”
银心闻言松了口气。
凝霜则一副就要喜极而泣的样子。
银心:“拖了这么些日子,世子妃为世子爷求来的平安符总算顺利送了去,世子妃,世子爷收了平安符可还欢喜?”
江绾:“……”
欢喜吗?她不知道。
谢聿一如既往一张冷脸,虽是期间做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反常举动,但面上神情并看不出太多情绪喜怒。
更何况,他欢喜与否她没多想,她只知道自己好困好累。
陪着谢聿办公,实在无趣,一点也不叫她欢喜。
江绾摆了摆手:“他既是收下了便不必再想此事了,我今日有些困乏,想早些歇息,回院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凝霜:“世子妃,您还未用膳呢。”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舒坦睡上一觉更好。”
这夜,天还未完全暗沉下去,江绾就已是上榻入睡。
她睡熟得快,想来也是白日被打搅了午休,又硬是撑着困意挺了一下午,这一睡便一夜无梦,直接睡到了翌日寅时。
天还未明,屋内一片沉暗。
江绾刚醒,身子保持不动,思绪也还未完全回炉。
好似和以往每一日早晨醒来没有区别,她也并未注意到任何异样。
直到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动身坐起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