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积雪未扫,枯枝败叶零落。她正欲快步穿过庭院,冷不防角落里一团灰败的影子动了一下,出“咕噜”一声沉闷的哀鸣,惊得她险些叫出声来。
定睛一看,是金玉妍言及的那只孔雀。
它还活着,然翎毛黯淡,早已脱落大半。昔日华彩尽失,只剩一身死气沉沉。
心头莫名一紧,魏嬿婉不敢再看,拢了拢怀里的炭,疾步走向紧闭的正殿门扉。
殿内漆黑一片,无一丝灯火人声。
她轻轻叩门,提高些声音道:“奴婢启祥宫樱儿,奉嘉妃娘娘之命,来给贵妃娘娘送些东西,特来请安。”
殿内死寂,唯有寒风穿过窗棂缝隙的呜咽回应。
魏嬿婉又唤了两声,依旧毫无动静。
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推开沉重的殿门。借着门外雪地反射的微光,依稀看见内室榻上似有人形。
壮着胆子摸黑走近,见那人只着一件半旧的素色寝衣,孤零零蜷缩在锦被之中,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娘娘?贵妃娘娘?”
榻上之人毫无反应。
魏嬿婉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尖在对方额上飞快一触,滚烫的温度吓得她猛地缩回手!竟是又起高热了!
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她目光急急扫过角落,冰冷如铁的炭盆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她立刻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将怀中紧抱的红萝炭取出几块,摸索到火折子,费了好一番功夫,将那微弱的火苗引燃。
殿内有了光亮,更显空荡破败。魏嬿婉不敢耽搁,转身跑出殿外,想去寻些水来。
刚至廊下,便见一个同样形容憔悴的宫女端着一碗清水,正从小厨房的方向走来。
茉心骤然见到一个陌生宫女从主殿跑出,惊得手一抖,碗中的水洒出些许,厉声喝道:“谁?!哪来的?胆敢擅闯咸福宫!”
魏嬿婉连忙福身:“姐姐莫惊!奴婢是启祥宫的樱儿,奉嘉妃娘娘之命,特来给贵妃娘娘送些红萝炭御寒的。”
茉心紧绷的脸并未因这解释而缓和,她警惕地打量着魏嬿婉,扯出一丝讽笑:“呵,咸福宫门庭冷落,倒劳烦嘉妃娘娘惦记了!不过是来看笑话的罢了!”
魏嬿婉没有接这刺人的话茬,只急急道:“姐姐,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娘娘高烧得厉害,额上滚烫!为何不赶紧请太医来诊治?”
“太医?哪儿有太医会来!”茉心声音陡然拔高,又因顾忌而强行压低,“皇上…皇上下了口谕,不许太医踏入咸福宫一步。你叫我去哪里请?谁又敢来!”
殿内炭火的噼啪声与殿外呼啸的风声交织,衬得这方寸之地更加死寂。
魏嬿婉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茉心手中那碗仅有的清水和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向院中那口结着薄冰的水井。
立时挽起袖子,露出冻得红的手腕,费力地摇动辘轳。
“姐姐一人实在辛苦,”她提起水桶,坚持道,“我来帮姐姐烧些热水吧。娘娘烧成这样,得想法子退热才是。用温水给娘娘擦擦身子,虽是笨法子,总比干熬着强。”
茉心看着那桶水。
咸福宫早已人去楼空,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苦苦支撑,日夜煎熬,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多一双手,终究是多一分指望。
她没有再出言讥讽,哑声道:“…随你吧。”
说罢,端着那碗清水,脚步虚浮地先进了殿内,去给贵妃喂水。
魏嬿婉手脚利落地烧好热水,兑成温热的,用铜盆端进殿中。
殿内被红萝炭烘着,总算驱散了些许砭骨的寒气。两人都顾不上言语,茉心小心地扶起意识模糊的贵妃喂水,魏嬿婉则拧干了温热的布巾,仔细地为贵妃擦拭滚烫的额头、脖颈、手臂。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或许是温水的擦拭起了些许作用,也或许是那红萝炭的暖意终于透进了冰冷的躯体,榻上的人儿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茫然地扫过积满灰尘的帐顶,过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聚焦在魏嬿婉的身影上。
“你…是谁?”
魏嬿婉连忙放下布巾,退后一步,恭谨地跪在脚踏边:“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是启祥宫的宫女樱儿。奉嘉妃娘娘之命,特来给娘娘送些红萝炭御寒。”
“嘉…妃…”贵妃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地望向某处,仿佛在记忆深处艰难地搜寻着与这个名字相连的一切。
“她都已经是妃位了…”
片刻后,复阖上了沉重的眼皮:“这些名字呵…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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