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嘶哑着喉咙呼喝,声气破碎不堪,混着血沫呜咽。晚风拂过,捎来远处宫苑隐约的草木清气,更衬得此身陷于无间。
肉身的苦楚与心神的折辱交织缠绕,啮咬着残存的神智。对嘉妃的畏怖、对前路的绝望、对凌云彻那点微末念想…百般滋味如毒藤缠心,几欲令魏嬿婉癫狂。
她记得,在四执库那终年不见天光的角落里,她缩在冰冷的板铺上,借着窗缝透入的微薄月光,一遍遍摩挲那几块攒了不知多久的碎银铜板。耳边是掌事姑姑刻薄的呵斥,和老宫女们疲惫的鼾声。那时节,支撑她熬过漫漫长夜的,便是对启祥宫的憧憬。
如今确确实实身在启祥宫了,却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当差,而是以这样一副血肉模糊、屈辱不堪的模样,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野狗,被丢弃在这冰冷华贵的廊下。
娴妃娘娘…
她高高在上,心思缜密,她难道不清楚这样公然挑衅皇后,事后皇后会如何迁怒吗?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送花宫女,此时夹在这两位主子的滔天怒火中间,会是什么下场吗?
她清楚!她太清楚了!
她本可以随便找个由头打她今日不要去,本可以轻飘飘一句话让花房换个人送花,她有百种方法可以让自己避开这场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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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一种都没有用!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入了长春宫的风暴中心,然后便优雅地抽身而退,留下她独自承受皇后那无处宣泄的雷霆之怒!
魏嬿婉心中一片冰冷彻骨的绝望。娴妃娘娘什么都知道!是她毫不在意!
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小小的宫女,如同草芥蝼蚁,死活根本不值一提!她只在意她有没有成功刺激到皇后,有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姚黄的富贵气焰压过长春宫的清冷!至于自己会被皇后迁怒,会被打入地狱…那又如何?
不知捱过几多时辰,三更梆子声终遥遥传来,不啻仙乐。魏嬿婉如断脊之犬,再难支撑,颓然委顿于冰冷夹道。铜铃脱手,滚落一旁,出最后一声闷响。
嬷嬷复将她拖回启祥宫。
暖阁内灯烛荧然,嘉妃尚未安置,正坐于妆台前,由贞淑伺候着通解青丝。昏黄烛光透出珠帘,映着她半张姣好侧颜,却透出森森寒意。
“这就回来了?”嘉妃眼皮亦未抬,声气透过珠帘传来,倦怠中透着凉薄,“看来还是不够。贞淑,让她到暖阁外廊下,给本宫捧着烛台守夜。要站直了,手要稳,烛火不许熄,更不许教烛泪污了地毡。就——捧那盏赤金錾花仙鹤烛擎吧。樱儿,”她刻意咬重这二字,“教这光亮…好生照着你醒醒神,细想想自个儿的错处。”
那‘樱儿’二字,如冰锥贯心,刺得魏嬿婉屈辱战栗。
赤金烛擎分量不轻,錾刻精工,鹤喙处托着粗大素烛。
魏嬿婉被带至暖阁外廊下,晚风犹带清寒。嬷嬷将那冰冷沉重的金烛擎硬塞入她早已无知无觉,兀自颤抖不休的掌中。
“呃……”一声痛极闷哼自喉间挤出。
滚烫烛火近在咫尺,灼人热浪扑面,烤得睫毛卷曲,面皮生疼。她唯有拼尽残存气力,死死咬紧牙关,方能勉力稳住那抖若风中残叶的双臂,不教烛火熄灭,更不敢令滚烫烛泪滴落。
辰光凝滞,每一息都如年。
启祥宫暖阁内透出的暖黄灯火与隐约絮语,恍如隔世,将她遗弃在这寒冷、黑暗、痛楚无尽的深渊。
赤金烛擎上振翅欲飞的仙鹤,在跳跃烛光中投下巨大而扭曲的暗影,将她全然吞没。
这一日,自天明至深夜,自长春宫惊魂至启祥宫炼狱,终将她对深宫稚念,一点一点碾作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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