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诈死?
为什么能将她丢下整整四年不管不顾?
还有……为什么上一世直到她死,他也不曾露面?
但她的嘴唇完全不听使唤,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西乾承看着蜷缩地蹲在身前的西乾月,沉默一会,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衣摆垂落,他也一同安静地蹲在了记忆中会哭会闹的小公主身边。
远处,紧盯着西乾承动作的苍南已经快要将梁丘炎的胳膊捏断了。
梁丘炎一边试图挣脱,一边疼到扭曲着脸劝:“如果那真是二皇子,那他就是殿下的兄长,您不用这么……”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听到了西乾月带着颤音的喊声。
她的声嘶力竭让蹲在一旁的西乾承愣了下。他处理过很多次西乾月的情绪,生气、任性、伤心,她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会在自己这里尽情宣泄,但这些情绪从来不是因他而起。
这是第一次。不太妙。
西乾承叹气,试探地伸手,轻轻拍了拍西乾月的头,语气温柔地开口哄道:“月儿不哭,二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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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西乾月太熟悉了,熟悉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生过,她还是那个紫宸宫里任性的小公主。
小时候,她每次狠地闹过哭过后,自己觉得丢人,都会蹲在地上边哭边生闷气。西乾承都会陪她一起蹲着,然后像拍蘑菇一样拍着她的脑袋讲故事。
用的一直都是这句——“月儿不哭,二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多数时候,西乾承讲着讲着她就累地睡过去了,再睁眼人就已经被安置回宫了。下次见面,什么丢脸、没面子都不会有,西乾承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事情翻篇,她还是那个高贵可爱的永安公主。
但这件事不一样。
现在,她不想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这件事,她不想听什么故事,她想要一个解释。
怎么办?可如今的她,太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刚刚那句也是她在崩溃之中拼命喊出的。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让哭声泄露出来。
西乾承温柔的嗓音徐徐在头顶上方传来。
“二哥啊,有个小秘密……
“我能看到你们身上独特的光。比如,月儿你是真诚炽热的红色,白尘是干净纯粹的绿色,远点那个你带来的男子,是有些跳脱的黄色。”
西乾承手还在一下一下地拍着西乾月的头。
西乾月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但却奇异地被他的动作和嗓音安抚了,翻腾不止的情绪也有偃旗息鼓的架势。
西乾承还在继续说着:“我很早就现了,我不是西乾的皇子,是前秦太子秦暮英的嫡子。母妃……”
西乾承顿了顿,有些无奈地笑了:“喊母妃也不对,她应该是我的姑母。”
“姑母从小教我的是为君之道驭下之策,她对我从来都很宽容、很温柔,但我也看到了她的颜色,是很沉重的黑。毕竟亡国之恨,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她该是这个颜色。
“我第一次见老三,是在宜梅宫后院的小厨房,他偷东西吃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能相信吗,他那时才多大?九岁?十岁?我看见他的光是蓝色的,但已经有半边被黑色浸染了。
“后来姑母把他带回来,教他谋略武艺,然后老三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与姑母相处时,他的黑色会越来越重,与我相处时,蓝色又会占据大半。直到姑母死的那天……我开始很难在他身上找到蓝色了。”
“所以呢。”西乾月突然出声,她的嗓音很哑,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西乾承并不意外她会提问,于是继续道:“所以我猜,姑母死前,交给了他一项他很难完成的任务,然后就变成了他的负担。不……是枷锁。我还猜,那个枷锁是我。”
西乾月猛地抬头,用她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西乾承,一字一句中全是几年来积攒下的怨念。上一世的,这一世的。
“那我呢……你只管西乾清是不是背负枷锁,那我呢?”
每每忆及西乾承,她都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她答应西乾清要看顾好他的,是在她与他大吵一架以后出事的,是她被西乾绝利用嫁祸……
自西乾承走后,西乾清扔下她毫无留恋地远赴北疆,她原本亲近的杨秀被她亲自背上给西乾承陪了葬,她却还觉得亏欠。
偌大的皇宫里,就只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几年来一直沉浸在自责痛苦之中。
“西乾承,我问你,那我呢!”西乾月咬破了舌尖,鲜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她继续喊道:“你就这么不管不顾一走了之,你考虑过我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