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这些,感觉周围的寒风都更凛冽了。
四周候着的宫人们,纷纷悄悄地投来钦佩的目光。
父皇盯了我半晌,冷笑一声,「呵,这么能说,不去茶馆当先生真是屈才了!」
「不敢当,不敢……」
「行了,下个月就让你见到姓宫的混账。你懂什么,他现在可不一定想回来。」
「谢父皇!那个……儿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哪儿来那么多请求!」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最后一个了,我保证……」
父皇背着的手松开,往我这里走了几步。
他动作很快,快到我以为他要收拾我这一天麻烦事不停的不孝女,都做好跪地求饶山呼万岁的准备了,结果他忽地又停下了。
腰间的龙纹玉佩因为步伐过大,摔打着腰带上的金牌,发出「叮」的轻响。
那一瞬间,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我,就连语调都变得很轻。
「说吧。」
「颂清已经去了永信侯府族学,颂雅又在宫中,宣太傅可以归朝了吗?」
他没有回答,我怕他又说让宣太傅回去编书这种话,补充道:「听闻乌禅使者即将前来,宣太傅精通乌禅语,不如让他接待来使,彰显我新朝风范。」
父皇一抬手,内饰官就走了过来。
「传朕旨意,召宣韦为礼部右侍郎,紫禄馆大夫,负责此次乌禅使团觐见一事。」
「是。」
「小春,去看看颂雅,她很想你。」
说完这句,父皇就以公务繁忙为由走了,连午膳也没说和我跟颂雅一起吃。
我以为他是生我的气了,结果他接连十几天招幸年轻嫔妃,摆明了是生荀贵妃的气。
也是,帝王心术,我怎么会懂呢。
尽管弄不懂父皇,可那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好好记着,每每心里不平难过的时候,都要拿出来反复回味。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小春,姚小春。
比送我一座牡丹阁还让我高兴。
——
景元元年,冬。
「还有最后一件事跟你商量。」
「你这妇人真是麻烦得很,一件一件说个没完!」
打着补丁的潮湿棉袄,已经遮不住妇人隆起的腹部,妇人的脸在雪地里冻得发白,唇角乌紫,说话时不自觉地颤抖着,发髻松散,那张小巧却算不上美丽的脸被,枯黄如稻草般的乱发遮了一半,只露出一双黑湛湛如小鹿的眼睛。
漫天飞雪,天地都因此失了颜色,唯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是天地间仅剩的光彩,谁看了都不会忘记。
妇人伸出一个指头,朝面前的男子笑了笑,说:「最后一个了,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