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瑶卿献宝一样展示着那片血衣,“朕知道向曦害了你,朕已经把他押入天牢,日夜拷打了,若你不满意,等你随朕回去,随你处置。”
&esp;&esp;向晚厌恶的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那片血腥的衣料,“你杀不杀向曦,同我有什么干系?”他毫不留恋的抽回自己的手,“你同我,原本就没有什么干系!”
&esp;&esp;谢瑶卿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向晚的体温像指尖抓不住的流沙,转瞬即逝。
&esp;&esp;她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几乎是嘶吼着,“怎么会没有干系?!朕喜欢你啊!”
&esp;&esp;向晚嘲弄的看着她,“你喜欢我?”
&esp;&esp;谢瑶卿欢喜的点着头,向晚无情的反问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多年前雪夜赠衣的那个影子?”
&esp;&esp;谢瑶卿怔忪问,“不都是你吗?”
&esp;&esp;向晚断然道:“可时间会往前走,人是会变的,你喜欢的那个赠你裘衣的人,只是一个停留在过去的影子罢了!我被向家人欺凌折辱,被几次转手卖进蓄芳阁,我早就变了,我早就不是当日那个向晚了!我只是我,活在现在的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的我!”
&esp;&esp;谢瑶卿却温柔的勾住了他的手指,原本凌厉的眼神却化作了柔和的春水,她笃定道:“可你没有变。”
&esp;&esp;“你忘了吗?”
&esp;&esp;“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朕同今日一样,穿着破烂的衣裳,形单影只的窝在宫墙下。”
&esp;&esp;“那天冷极了,朕发着烧,浑浑噩噩,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esp;&esp;“那时候你身上只有一件御寒的裘衣,可你见了朕,还是把唯一的裘衣给了朕,自己顶着寒风,还想用身体温暖朕。”
&esp;&esp;向晚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漠然的看着她,“我帮过的宫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记得你?”
&esp;&esp;“早知今日,当时就该冻死你。”
&esp;&esp;谢瑶卿拉住他的手,还想在说什么,向晚却忽然欢喜的看向她的身后,笑靥如花的欢迎着。
&esp;&esp;“裴大夫,您回来了,我等您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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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大夫。”
&esp;&esp;谢瑶卿听了这话,当即不受控制的向那人看去。
&esp;&esp;只见裴瑛照旧一身飒踏红袍,眼下虽有因疲倦而生出的青黑,却仍旧难掩那一声桀骜难训的气质。
&esp;&esp;谢瑶卿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裴瑛!”
&esp;&esp;裴瑛刚从谢琼卿那周旋半日放回,却见一个潦倒落魄的乞丐固执的呆在自家门口,言语间对向晚颇有不敬,她本就不耐烦,如此又生了许多火气,便没好气的问向晚。
&esp;&esp;“向晚,这又是谁?”
&esp;&esp;向晚听了,只斜睨谢瑶卿一眼,便转过头去,笑盈盈的看着她,没所谓道:“不知道哪来的乞丐罢了,赏给她一个馒头还不知足,非要进屋喝口水才能罢休。”
&esp;&esp;裴瑛只觉今日向晚待她颇有不同,她诧异的看着向晚,小声嘀咕,“今日怎对我笑得这么灿烂?”
&esp;&esp;她又狐疑的看了谢瑶卿几眼,虽觉眼熟,只是身上实在疲倦,她便懒得管了,只顺手将身上的药箱自然而然的递给向晚,发出一声疲倦的叹息。
&esp;&esp;向晚吃住都在裴瑛院中,还欠着裴瑛几两银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也逐渐学着能帮便帮。
&esp;&esp;只是这平凡普通的举措看在谢瑶卿眼中,只叫她觉得眼热,热得快要滴出血来。
&esp;&esp;她甚至几乎要忍不住,向将寒光闪闪的刀刃抽出来,横在她们二人身前。
&esp;&esp;可是她看着向晚那双眼波流转的眼睛,生生的忍住了心中翻涌不休的郁气。
&esp;&esp;她咬着牙,暗自对自己说——谢瑶卿,你已经错了两次了,绝不能再错第三次。
&esp;&esp;于是她用手指揉搓着僵硬的嘴角,努力的捏出一个笑容来,尽可能宽宏大量的看向裴瑛,和煦道:“上次在京中得了裴大夫一副药方,只觉十分得用,只是近来又生出一种心病,不知裴大夫能否医治?”
&esp;&esp;裴瑛这才看出眼前这个乌漆嘛黑,不成人形的乞丐竟是当日金銮殿上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谢瑶卿。
&esp;&esp;她心中便是一跳。
&esp;&esp;谢瑶卿未死,还活蹦乱跳的到了锡州,特意寻到了向晚门前。
&esp;&esp;这就说明,谢琼卿得到的那些谢瑶卿重伤垂死、秦胡连下七城逼近京师的消息全是错的!恐怕谢琼卿那枚引以为豪的棋子向曦,也早被她捉出了端倪,否则她怎么会特意寻到向晚这里?
&esp;&esp;可笑谢琼卿,竟早早的做起了坐拥天下的美梦。
&esp;&esp;裴瑛喉间一滚,心中却飞快的思量了起来,仪鸾卫遍布天下,不知道谢瑶卿知不知道自己在为谢琼卿效力,更重要的是,若是她查出了什么,有没有告诉郭芳仪
&esp;&esp;她勉强定了定神,心想,自己固然身不由己做出许多错事,可如今谢瑶卿就在眼前,自己总得找一条退路才是。
&esp;&esp;于是她拱手,略微弯腰向谢瑶卿行过一礼。
&esp;&esp;谢瑶卿的视线扫过她,挑剔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轻佻的问,“裴大夫,不请朕进去坐坐吗?”
&esp;&esp;裴瑛看了一眼向晚,他正眨着眼,央求一般看着自己,焦躁的摇着头,裴瑛只好当作没看见,伸手侧身将谢瑶卿迎入院中,奉为上宾。
&esp;&esp;向晚趁她去拿医具,牵了牵她的衣袖,侧过头,小声给她递着消息,“裴大夫,帮我演出戏,好不好?”
&esp;&esp;裴瑛心中却苦笑,谢瑶卿敢单刀赴会,形单影只的擅闯锡州城,只能说明她不仅对锡州城内的境况了如指掌,而且恐怕西北的战事,也早已经平定了,向晚要她演的这出戏,恐怕是要命的。
&esp;&esp;果然向晚回到谢瑶卿那,开口便道:“你方才不是不信这孩子不是你的吗?好,我现在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孩子是裴大夫的,我从宫中九死一生,便是裴大夫救的我,我感激她,信任她,愿意让她为我剖出腹中结契果,甘愿没名没份的为她生养后嗣,有什么不行的?!”
&esp;&esp;裴瑛眼见的谢瑶卿眼中那簇火燃烧得愈发炽热起来,她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自己,意味深长道:“裴大夫?叫的好生亲近呐。”
&esp;&esp;向晚憋着一口气,想也不想便呛声反驳她:“我们本就是世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