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金砖沁寒,百官垂噤声。
东方宸高坐龙椅,玄色十二章纹衮服衬得眉目凛冽。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袖中那页染血素笺,目光扫过丹陛下空置的紫檀雕蟒座——那是摄政王的位置,今日只余一室药气弥漫的死寂。
“陛下!”兵部尚书周崇出列,蟒袍玉带,声若洪钟,“徐州八百里急报!昨夜下洪仓河道突冰崩,十艘漕船倾覆!三万石赈灾粮……尽沉河底!”他痛心疾顿,眼角余光却锐利如钩,“此乃天罚!定是朝中有奸佞逆行,触怒上苍!臣请彻查主事之人,以平民怨!”
“哦?”东方宸声音听不出喜怒,“周卿以为,谁是奸佞?”
周崇霍然抬头,戟指空座:“漕运改道乃摄政王一力推行!如今粮沉冰河,万千灾民嗷嗷待哺!若非他病体昏聩、决策失当,岂有此祸?臣斗胆——”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绫,“此乃徐州百姓万民血书!求陛下罢黜摄政王,另择贤能!”
血书展开,刺目的红晃得满殿死寂。暗流在垂落的笏板下汹涌。
“臣附议!”
“漕运关乎国本,岂容儿戏!”
数名大臣接连出列,声浪渐高,如冰层下的暗涌即将破河而出!
“好一个‘天罚’,好一个‘万民血书’!”
一道嘶哑却清亮如碎玉的声音,骤然撕裂喧嚣!
殿门轰然洞开!
寒风卷着碎雪涌入,殷照临裹着厚重的白狐裘立于光暗交界处。他面色惨白如纸,唇色灰败,唯有一双眸子亮得灼人,似燃尽生命的寒焰。他推开搀扶的内监,一步步踏入殿中,白裘下摆拖过金砖,留下断续暗红血点,如雪地红梅。
“王爷!”孙院正惊呼欲拦,被他抬手挥退。
周崇眼底掠过一丝得色,语气却愈沉痛:“王爷病体未愈,何苦强撑?粮船沉没乃天灾,王爷引咎……”
“引咎?”殷照临呛咳着打断,笑声带出血沫,“周尚书莫急,沉船是‘天灾’,那船底暗舱里三万斤生铁、五千桶硫磺……也是天灾吗?!”
满殿哗然!
周崇脸色骤变:“王爷休要血口喷人!证据何在?!”
“证据?”殷照临喘息着,目光如淬毒冰棱刺向周崇,“不就在你靖北王府,那艘打着‘破冰’旗号的楼船底舱里吗?!”
“荒谬!”周崇须皆张,“空口无凭,王爷是要构陷忠良?!”
“凭据在此!”
一声清越女音自殿外响起!
众人惊回,只见宗正寺少卿引着一布衣荆钗的妇人踏入大殿!正是赵氏!她面无惧色,怀中紧抱一个襁褓,行至御前,深深下拜:
“民妇赵氏,亡夫乃前年漕运沉船案押粮官王铮!夫死前,曾将此物缝于幼子襁褓!”她高高举起一支点翠衔珠凤簪。簪身古朴,凤目以蓝宝镶嵌,却在赵氏指尖用力一旋——
“咔哒!”凤竟被拧开,露出中空簪管!一卷薄如蝉翼的素绢被抖落展开!
“此乃亡夫誊录的靖北王府私运军械总账!船号、日期、交接暗语,与昨夜沉没的‘破冰船’分毫不差!”赵氏声音颤抖,却字字如钉,“更有周尚书亲笔批文——‘腊月廿三,借冰沉船,永绝后患’!”
“妖妇!你敢伪造——”周崇目眦欲裂,扑上前欲夺!
“护驾!”陈锋早已按刀侍立,铁塔般的身形骤然挡在赵氏身前!
殿内死寂,落针可闻。
素绢上,铁画银钩的字迹与那“万民血书”上的批红印章,如出一辙!
东方宸缓缓起身。
少年天子的身影在九龙金椅前显得并不十分高大,玄衣却压得满殿窒息。他一步步走下丹陛,靴底敲击金砖的声响,似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他无视了僵如木偶的周崇,径直走到殷照临面前。
殷照临挺直的脊背在微微颤,白裘领口已被咳出的鲜血染透。他抬眸,迎上帝王深不见底的目光,唇角扯出一个近乎挑衅的弧度:“陛下……可信?”
东方宸没有回答。
他倏然抬手——
并非指向周崇,而是猛地攥住了殷照临冰冷颤抖的手腕!
那只曾批阅奏章、执掌玉玺的手,此刻紧紧箍住臣子的腕骨,滚烫的温度透过肌肤直抵心脉。少年天子的掌心有薄茧,那是习武拉弓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摇摇欲坠的殷照临稳稳撑住!
“朕,”东方宸的声音响彻大殿,斩金截铁,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炽热与锋芒,撞碎所有阴霾:
“信你!”
(殿外风雪呼啸,帝王紧攥的手如烙铁,烫穿了冰封的猜忌,也烫红了殷照临苍白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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