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江颂对着夏卿欢受伤的右手愣愣地出神,夏卿欢对着江颂愣愣地出神,两个人各顾各的,“没感觉。”
“怎么可能没感觉,我光是看着都疼死了,”江颂一边说一边拿出了酒精棉球,都还没往伤口上抹,夏卿欢也没什么反应,江颂那儿就已经提前开始呲牙咧嘴了,“你用左手攥着我肩膀,一会儿消毒要是疼的话,你就掐我。”
“不要。”
“什么不要,”江颂一怔,“不要消毒还是不要掐我。”
“你说呢,”夏卿欢眯缝了一下眼睛,原本苍白的面色这会儿已经稍稍恢复了些血气,但目光当中显露出的疲惫却迟迟不肯消散,还有被江颂刚才那句话引得泛出的笑意,“我不疼,你弄吧。”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从刚才的画面当中缓过来的缘故,江颂莫名觉得自己手有些发抖,尤其是在用镊子去夹棉球的时候,抖得都夹不上来。
夏卿欢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江颂,乖乖地等着他。
夹了足足两分钟无果,最终江颂小暴脾气没忍住直接倒了一个出来,捏在手里,拿起了夏卿欢的手。
那指尖凉得像是刚捧过雪,江颂微微蹙眉,牵着夏卿欢的手稳定在自己大腿上:“我轻一点。”
“好。”
江颂其实并不太会照顾人,日常生活里是标准的那种粗枝大叶男孩子的性格,所以第一次帮人干这种活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没轻没重。
手法笨拙得像用猪蹄子在翻花绳,江颂本以为夏卿欢一定会被自己弄得吃痛地嚎两声,最起码也得倒吸几口凉气,但意料之外的,夏卿欢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浮游生物都没有的死水。
“你能不能来点动静……”夏卿欢那儿没声音,江颂反倒坐不住了,“别不说话,我害怕。”
或许确实该说点什么……比如刚才进行到一半就被强制中断的话题,也该延续一下了。
夏卿欢看着为自己认真消毒上药的江颂,努力挤出了一抹笑意来:“小江。”
“嗯?”
“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想好好休息一下?”
“没,”夏卿欢笑着摇头,“这是你在想的吧。”
“才不是,”江颂十分笃定地否认,“那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夺冠之后去我家里找我的那天晚上。”
江颂闻声一愣,笑了:“怎么,又要谴责我。那天确实是我冒昧,可我都跟你倒过无数次歉,咱能不能不记仇了。”
“不是说这个,”夏卿欢轻轻摇头,“而且也没必要道歉,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江颂哽了一下,想想好像确实是,非但没怪过,偶然间提及此事的时候,夏卿欢的脸上甚至还会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朝别处瞥了瞥,江颂这会儿连声音都变得有点虚乎,“那要说什么?”
“我想起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你奖杯都还没捧够就赶紧回国来找我了。”
“嗯……是么?”江颂怔愣片刻,“我都不记得了。”确实是不记得了,那晚说了太多的话,夏卿欢刚才提到的,或许是江颂最不经大脑也最无关紧要的一句。
江颂不知道夏卿欢为什么会记得这样清楚。
“捧杯的感觉开心么?”
“怎么可能不开心。”下意识地回复了一句之后,江颂明显是又反应过来了什么,十分严肃地看着夏卿欢,“你少趁机套我话了,我不可能同意让你换组的。”
难得在除了游戏之外的其他事情上反应这样快,江颂说完之后,自己都不禁有些意外了。
“为什么?”夏卿欢的眼神遽然陷入迷茫,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在江颂那里寻索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才能让他的心不再动摇,“当初你死命求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让我配合你拿冠军么?……现在我这副样子你看见了,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你怎么就知道你没有。”江颂不再去看夏卿欢的眼睛,因为知道夏卿欢的脑子实在是比自己灵活太多,本就容易聊着聊着被他牵着鼻子走,若是再看着他,难保江颂不被他洗脑,陷入到他的逻辑圈里。
江颂自知自己没有那个定力。
“还记得上个月平安夜的那天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不记得了。”江颂想都没想地说了一句,“你也不用帮我回忆,没有用。”
“叛逆期是吧,”夏卿欢笑得无奈,“为了跟人唱反调,冠军都可拿可不拿。”
“嗯。”甚至都懒得争辩,江颂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那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
为什么。
这问题,说真的,江颂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想过。或许也并不是没来得及想过,而是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所以根本不必去想。
是因为坚信以夏卿欢的能力就算是带病也可以一路带领队伍夺取冠军,还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与夏卿欢培养出的默契弥足珍贵叫江颂不忍因此而放弃,还是因为在夏卿欢的身上受教太多所以在江颂心中他早就成为了他职业生涯当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还是……
江颂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两秒钟的沉思之后,他淡淡道:“不能问。”
夏卿欢一愣,似是有些惊诧江颂居然回绝得如此果断。
“刚和你一组都没开赛你就给我换了,宠幸都没宠幸过一次就给打入冷宫了,我面子往哪里搁……”无关痛痒的理由却被江颂说得无比认真且有说服力。
“换组?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