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的如此,对我们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孙坚说道,“有迹可循的拉拢,总比未知的给予更令人安心。”
孙策深以为然,盯着桌案上的一块暗斑,恍然入神:“不管陈王一方是何想法……牵掣刘表一事,倒是正合我们的意。”
“陈王世子既然在这个时候前往汝南,主动在你的面前挑明身份——最近一段时间,陈国势必会有不一般的行动。”
在孙策与孙坚的关注中,与陈国达成某些共识的黄琬入主兖州,成为新一任的兖州牧。
黄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安葬了前任兖州刺史刘岱的尸体,抚恤在战争中牺牲的兖州将士。
随后,他将元气大伤的兖州重新整顿,在济北国与泰山郡的边境修建防御工事,用石灰粉加固城墙。
赵云这一支骑兵原是公孙瓒派来援助刘岱的,如今刘岱命丧黄泉,这一支骑兵按理应当回返幽州。然而前不久袁绍向全天下发布了一封檄文,痛斥公孙瓒杀害幽州刺史刘虞这一恶行,让这支曾经隶属幽州的骑兵心生强烈的动摇。
若是皇帝还活着,就算这些骑兵为刘虞打抱不平,也不会真的对公孙瓒升起反抗之意。可如今皇帝已死,刘虞作为最有名望,治理州郡最有成效的宗室,由四世三公的袁绍拥护,是如今最有希望复兴汉室的诸侯。
公孙瓒为了一己私利杀害刘虞,这不仅对他们幽州产生不利的影响,更暗藏谋逆之意。
袁绍的檄文牢牢抓住这点,由名士陈琳代笔,极具煽动之意。
“若无刘伯安取道,天下何时能定?”
这些骑兵都被袁绍发出的檄文煽动,不愿再回公孙瓒的麾下,唯恐成为“助纣为虐”,“怀不轨之心”的贼子。
作为一个机会主义者,刘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当即让表兄陈群登门游说,并对袁绍提供的机会表示由衷的感谢。
袁本初,多么善解人意,刘昀这边正考虑要怎么将赵云这一支队伍留下来,他就及时发布了一篇声讨公孙瓒的檄文。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妙哉。
此时的袁绍并不知道刘昀的想法,他只接到刘岱战死,黄琬入主兖州这个消息,别的一概不知。
在写完檄文后,他成功煽动了幽州的民心,趁着这个机会,向公孙瓒宣战,一口气拿下两个郡城。
公孙瓒气急,发信给徐州、并州,要与吕布、张扬二人结盟,对袁绍施压。
与其他诸侯不同,公孙瓒此人喜欢结交三教九流,有孟尝之志。他结交的人中有一人擅长仿笔之法,公孙瓒当即让对方仿照袁绍的笔迹,向曹操写了一封借粮信,命令曹操立即送上万石粮草。
曹操正陷于苦战,青州大本营险些不保,当他收到袁绍命令式的信,得知袁绍向自己索要大量粮草,不由狠狠皱眉。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袁绍不清楚吗?袁绍不出兵帮他也就算了,竟然在他危难关头,还向他索要这么多粮食?
这种语气,真当他是予取予求的小弟了?
曹操心里极为膈应,将袁绍痛骂了一顿。
自从张邈意外身死,袁绍又眼馋拥立之功,恶意编排皇帝的身世,曹操便已对袁绍存有芥蒂。再遇上这事,他对袁绍彻底失望,撕了这封趾高气昂的信,在青州誓死一搏。
无独有偶,刘昀这边恰好也有擅长仿造字迹的人。
他依照自家诸侯王的金印,推演出沛王印的模样,让人仿书一封,送往琅琊。
这是一封劝降信,劝吕布不要趁人之危险,趁着青州之变占取徐州。徐州是由曹操打下,自应由曹操管理,暗自取之,非君子之为。
吕布收到信,被这封道貌岸然的劝降书气得够呛。
他虽然因为急着安定琅琊、东海两个郡国,无暇理会这封莫名其妙的劝书,但心中已经记住沛王这一号人,将他列入厌恶的名单。
所以,当沛王真的向吕布寄了一封书信,请求与吕布交好,守望相助的时候,吕布当即就将对方的信撕了个粉碎。
“先是劝我‘物归原主’,如今又向我示好,怎么,莫非是认为我吕奉先身大无脑,由他摆布不成?”
吕布的谋士陈宫示意他稍安勿躁:“此事有异,兴许是沛王改了主意……”
“改主意?他沛王反复无常,难不成我还得笑脸相迎?”
陈宫看了眼心情不豫的吕布,暗自嘀咕:论反复无常,可无人能比得上将军。
他平素虽然刚硬,但他深知吕布的脾性,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将军若有疑问,何不去信一封,仔细询问?”
“有何可问?沛王虽为宗室,却连一郡都不能执掌。若要论血统,我们琅琊国亦有诸侯王,何必舍近求远,去迎合这个道貌岸然,满嘴仁义的沛王?”
陈宫素来见识迟,一件事要考虑许久。他隐隐觉得这事透着不对劲,却一时之间说不上哪里不对。
“我方才并非此意……”望着吕布难掩的怒容,陈宫叹了口气,在心中道,罢了。
正如吕布说的那样,沛国只占一郡之地,何况并非由沛王执掌,而是沛相袁忠把持。这么一位空有名号的诸侯,和刘表、刘焉那些一方之主可不一样,并没有多少结交的价值。
于是陈宫默认了吕布的决定,只在吕布决定写信讽刺沛王的时候,及时出声制止。
吕布表面上应了陈宫,背地里却找了擅长笔墨的郡吏,给沛王写了一封阴阳怪气的回信。
沛王收到回信,看着上面讽刺他“无自知之明”,“提线木偶,焉敢代主行之”的话语,阴下脸,将书信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