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近了,才发觉这木箱破得难以想象,箱面大多布满刮痕,但某些地方又被磨得发亮。
捆箱子的蓝布带略有些脱线,却被洗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吱吱呀呀的声响,则是因为箱子上挂着一个略生锈的小锁,走起来摩擦箱面发出的。
“不会散吗?”江清淮忍不住问,下意识抬了抬那箱子,发现重得过分,又问:“不累?”
“不会。”
叶从南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是我来京时家父亲手做的,虽然看着……是破了些,但还是很结实的。”
江清淮:“去哪?”
叶从南含笑的眸子闪过一丝担忧:“若陛下不嫌弃,可来寒舍一坐……”
江清淮点点头:“走吧。”
叶从南住的宅子在国子监附近,按说是个繁华地带。
但叶从南带着江清淮,在附近左转右转,穿过一道长长的小巷后,却来到一个破败不堪的小院前。
看着木门上脱落大半的漆,叶从南慢慢羞红了耳朵:“此地简陋,陛下莫怪。”
他推开门,露出内里小院。
江清淮站在门口,将里面看得一览无余——
院中央是一口古井,明镜一般映着澄澈的天。
东头整整齐齐堆着柴垛,不远处则砌了一个低矮的土灶,上面还摆着一口笨重铁锅。
西墙头外有棵茂盛的槐树,伸出半边枝丫,落下一片树荫。
树荫下,只一个破旧的木桌,其上凌乱地摆着书、笔。
院中不过这些东西,却已显得拥挤不堪。
江清淮看着那木桌旁还放着一个木桶,走近却见里面的水黑漆漆,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
“是洗笔的。”叶从南慌张将木桶藏到木桌后面,“院中杂乱,陛下莫怪。”
江清淮摇摇头,眼见旁边有板凳,便自己搬来坐下,又看叶从南:“你有什么话,坐下说。”
叶从南看着他搬过板凳,本想帮忙奈何插不上手,此刻站在一旁纠结不语。
听见江清淮的话,才回过神,忙从旁边搬来小凳子,坐下后,又忍不住搬着凳子朝江清淮身边挪了几步。
确定和江清淮保持到一个稍近,却又不会冒犯的距离,才开口道:“陛下,草民以为伤齐时村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人。”
“而那人挑衅九旒鉴,只怕是冲着陛下您来的……”
“这我知道。”江清淮忍不住叹气:“可那人武功高强,我连他都抓不到,怎么找他背后之人?”
“陛下何必满城搜寻?”
叶从南下意识压低声音,又凑近些,以便江清淮能听得清楚:“何不诱虎出山?”
“怎么诱?”江清淮嘴上虽问了叶从南,心下却已经有了想法,眸子不由一亮,闪过一丝欢喜:
“朕亲自出马?”
“何不派人假扮……”
叶从南的声音和江清淮同时响起,又被江清淮吓得急转直下,他只顾着摇头:“不可啊,陛下不可。”
江清淮却摸摸腰侧的枪,心下已经笃定了这念头。
不过对着叶从南,却不能明说,江清淮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朕知道了,找个同朕身形相似的人不难。”
叶从南这才放下心,但还是请求江清淮让自己同去:“这主意是草民出的,草民愿为此担责,参与……”
“不用了。”
江清淮可是打算自己去的,哪里能让叶从南掺和进来,他摆摆手:“朕会亲自调查这件事。”
叶从南只能沉默下来,江清淮却又想了许多。
叶从南所知有限,却也能看出刺伤齐时村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却知道,背后之人大概率是为了验证猜想。
自从江清淮成立九旒鉴后,世家中遭盗的事件不降反增,被抢过的都知道,那贼人手中有御林军的剑。
聪明些的能联想到皇帝身上,不敢多声张。
笨些的来找九旒鉴报案,被勒令不得声张。
剩下某些居安思危的贵族们,总会有个聪明点的,能看出不对劲来。
他趁齐时村打劫世家的时候来杀人。
第二日得到的消息却是九旒鉴主领身受重伤。
再傻也能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江清淮懊恼地直叹气:“消息放得太快,被他将了一棋。”
“若我当时摁下消息……那人定会心急着想办法来见我,从而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