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是一种巨大的恐慌与不确定,一种完全无法支配命运的茫然与无力感。
&esp;&esp;与如今自己这种“活着”的踏实感相比,那是最可怕的恐惧。
&esp;&esp;所以,他不能说。
&esp;&esp;生命就是这样,活着才是人最大的本能。
&esp;&esp;自己既然活了过来,就绝不想死。
&esp;&esp;……
&esp;&esp;……
&esp;&esp;也就在胡麻想着时,婆婆在远处与老族长等人说完了一些什么,便慢慢地走了回来,内心里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定认识的胡麻,便急忙拎着包袱,迎了上去,主动搀住了她。
&esp;&esp;“婆婆,咱们回去?”
&esp;&esp;“……”
&esp;&esp;“回去。”
&esp;&esp;婆婆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在胡麻的搀扶下,她慢慢下了山坡。
&esp;&esp;冷不丁的,她忽然转头:“你刚刚看到老祖宗们了?”
&esp;&esp;胡麻有些惊讶,抬头看向了婆婆的眼睛,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怪异的影子。
&esp;&esp;难道自己不该看见?
&esp;&esp;“你果然看到了……”
&esp;&esp;婆婆看着他惊疑的表情,眼神似乎更疲惫了些,低低道:“你已经定魂了,不该看见老祖宗们的,甚至小红棠也不应该看见。”
&esp;&esp;“我这……”
&esp;&esp;胡麻低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手的小丫头,心间一阵悚然:“这果然是个鬼啊……”
&esp;&esp;别人都看不见她?
&esp;&esp;这一路走来,别人眼里,自己岂不是牵着一团空气?
&esp;&esp;“婆婆,寨子里都说,快死的人才能看见老火塘子里的先人们,可胡麻哥哥也看到了,我不想让胡麻哥哥看到我的时候,他也能看到我。”
&esp;&esp;听见提到了自己,旁边跟着的小红棠,忽然道:“那胡麻哥哥是不是快死啦?”
&esp;&esp;“不……”
&esp;&esp;婆婆慢慢摇着头,低声道:“不仅快死的人能看见,刚活过来的人也能看见。”
&esp;&esp;“嗯?”
&esp;&esp;胡麻心里猛然打了一个突,眼神闪过一抹惊疑,又忙低下头。
&esp;&esp;“能治好的……”
&esp;&esp;婆婆没有转头看向他,只是慢慢,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毕竟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身体太弱,也是正常的,阴魂返生,见着阳气便如进油锅,神魂于肉身滋生便如扒皮抽筋。”
&esp;&esp;“这一关关的,你都过来了,剩下的不算什么,好好养养,多吃肉,肯定能好起来的……”
&esp;&esp;胡麻冷汗都浸湿了后背,只能有些僵硬的扶着她,小心的往回走。
&esp;&esp;真欺负人
&esp;&esp;“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esp;&esp;对这个世界每多一分了解,胡麻便多了一分煎熬,从老火塘子回来,他一点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esp;&esp;非但不能想着逃走,反而每天都要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婆婆身边。
&esp;&esp;婆婆无意中的话,倒仿佛隐隐解开了他的疑惑,所以,那些酷刑般的记忆,只是重返阳世的副作用,婆婆真的一直在救自己?
&esp;&esp;看起来,她真的对自己很好,每天看着自己,就算每天白天外出说是去割太岁,不能让自己跟着时,也会让那个红衣裳的小丫头,守自己。
&esp;&esp;如今的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朝代,但他确定了这个世界有着太多诡异而恐怖的东西,别说到了晚上,哪怕是大白天,他也时常有种心里毛毛躁躁的感觉。
&esp;&esp;他呆在这婆婆身边,或是那间阴森屋子里的时候还好。
&esp;&esp;一旦出了屋门,或是离得婆婆远了些,又或者是小红棠又贪玩跑远了时,便开始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阴森森的看着自己。
&esp;&esp;豁然回头,又什么东西也看不见。
&esp;&esp;平时偶尔出神,也会忽地听见背后响起一阵笑声,或是卷过一阵奇怪的风儿。
&esp;&esp;令人毛骨悚然,魂不守舍。
&esp;&esp;这种情况下,别说逃走了,就算想找人打听一点情况,都做不到,那些寨子里人见了自己,似乎比自己见了邪祟还害怕。
&esp;&esp;而白天总是疑神疑鬼也就罢了,晚上则更难挨。
&esp;&esp;拜老火塘子失败,似乎也让婆婆压力有点大,不仅每天都给他割了那种奇怪的肉来吃,还时不时的在自己身上烧符,床头上香,到了晚上,又呢呢喃喃在外屋诵经,终夜不停。
&esp;&esp;胡麻都觉得自己清醒了,但又恍惚了,时常分不清真假与虚幻。
&esp;&esp;现在自己好没好,他说不准。
&esp;&esp;但他倒是确定了一点:自己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