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杜丘点点头,走了出来。
他向车站走去。
自己的身影映在商店的橱窗上,尽管表情是那样严峻而冷酷,但内心却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孤独和冷落。
从千岁来到苫小牧,然后乘上了日高本线的列车。
已经过了旅行的旺季,车内空空荡荡。
他并不是初次来到北海道。
在学生时代,曾经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周游了整个北海道。
即便是初次,现在也毫无游山玩水的心情了。
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茶馆里的收款员说“请多加小心”,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一直在心里捉摸着这句话。
这是对旅行者顺口说出的一句普通的客套话呢,还是由于刚刚在电视里看到的犯人就在眼前,这才特意说的呢?
大概是属于后一种情况,杜丘想。
从她的语气上,就使人想到这一点。
如果真是这样,从这件事上倒可以看出老百姓通常所采取的立场。
明明知道是个凶犯,却说“请多加小心”,这种情况,在当检察官时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那时,如果遇到这种人,自己一定会严厉责备他没有履行报告的义务。
他感到,在老百姓的思想中,存在着一种对逃亡者赞助的因素。
因为逃跑的人并不都是罪犯。
由于种种原因而逃跑的人们,也许正因为有着这种小小的善意的赞助,才忍受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太单调啦,北海道的海岸线。”
坐在对面的一位年老的绅士,和杜丘搭起话来。
杜丘微微一笑,算做回答。
他想安静一会儿。
“我从东京一个人出来旅行,姓大内。”大内操着关西口音说了起来。
“老伴去世啦,您也是从东京来的吧?”
“啊,是啊…”
“到哪儿去呀?”
“想到终点…”
“我也是啊,今晚打算就住在样似,明天从襟裳呷出发。经黄金道路去带广。怎么,和您好象在哪儿见过似的,哦,咱们在一个旅店住过吧。”
“啊,是吗?”
杜丘含糊其词地回答了一句,把视线投向海面。
没有什么景色可观赏的海面,一望无际。
怎么才能摆脱这位老人呢?杜丘焦躁起来。
“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吧?”
“没有。”杜丘很怕老人的絮叨。
“怎么样?看看吧。那位逃跑的检察官,竟然杀了人呢。”
“啊,这事看过了,不用啦。”
杜丘慌忙制止要上行李架去取包裹的大内,紧张得说话时嘴都有点笨拙。
“是吗?”大内坐下,“不管怎么说,这个检察官多少也有点太越轨了…”
有了可以闲聊的人,大内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啊,是啊…”
“不过,现在的这个社会,到处都是互相倾轧啊。我是个退休的银行分行行长,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过去有一句老话,『现金窗口,当面点清』,你知道吧?”
“不知道。”
“就是那样,我们那个时候,在窗口,即使错付出去多少现金,也不往回退。就是顾客发觉了还回来,我们也要说『本银行决无差错』,拒绝收款,表现出很有信用的气魄。可是现在呢?这是去年的事了…我常去的一个店的老板,有一次从银行取款,不知怎么弄错了,是六十几万日元,付给了六十七万日元,多付了点。结果呢,老板回到家里一看,有两个银行职员早已在家里等他了。简直像从他口袋里硬往出掏似的,把多的那部分钱收回去了。只不过值一千日元一盒的点心…”
“真不上算。”
说的是这种事,杜丘松了一口气。
“老板很是不满,当然,返还是应该的,可是,在我们那个时候,即使银行倒闭,也绝干不出这种下作的事。如果多付的要讨还,那么顾客回去发现钱不够,再来找帐也不能拒绝啦。这是合乎情理的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