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头的,乃方嬷嬷。平常惯来是嬷嬷伺候蓁蓁起身,而今正房多了个人,嬷嬷自然不好再如从前一般,毫无顾忌入内。念着一会子要入宫,嬷嬷还是壮着胆子,叫来伺候的丫鬟,于窗棂下等候。
果然,里头不叫人。
像是昨夜闹得厉害,没起身。既然已经捏着鼻子认下崔敬这个驸马,嬷嬷早就料到今日,不好多说什么。又静静等了一会儿。听得有了声响,像是已经起身。
一会儿怕是要唤人进去伺候,嬷嬷转身吩咐小丫头子,“打起精神来,今儿个可是公主成亲的头一日,莫要没精打采的,坏了好事。”
训话完毕,就等喊人。
哪知,里头又闹起来,嬷嬷堪堪出口的训话,登时成个笑话。她老人家面红耳赤,脚下踩上钉子一般,身后几个小丫头,一个个将头埋得更低了。
瞧这模样,公主府啊,再过不多久,就该热闹起来了。
届时,个小子,七八个姑娘……
等了又等,丫头手中铜盆,原本温热的清泉,渐渐冷下来。见内间远没有停下来模样,那手持铜盆的丫头,同身旁那手持锦帕的丫头,小声嘀咕道:
“这还要多久?”
“且是等着就是了。”
“水都凉了?要不要换一个来?”小丫头认认真真感受铜盆温暖。
“别,要是你刚出去,里头就唤人,该如何是好。”
“也对,以前宋驸马还在之际,”小丫头看看天色,“这时候就该好了。”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为首的方嬷嬷,黑着一张脸回头,“你回去吧!今儿个不需你伺候了。”
小丫头煞白一张脸,慌忙请罪。
方嬷嬷那黑脸拉得老长:冤孽,冤孽,若是叫里头那个听见,怕是反了天了!
里头的那个,新驸马,崔敬,一介武将,耳充目明,听声辨人,个中好手。虽说当下他忙碌不已,手脚俱是不得闲,可架不住耳朵真好使。从窗牖而来的小丫鬟嘀咕之声,丝毫不差落入他耳中。
当即一个顿住,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蓁蓁。
他骤然停下,蓁蓁被勾得不上不下,耐不住,睨他一眼,“你作何?”
美人双眼涣散,一点子清明不见,兼之眼眶略带彤云,眼尾稍显上翘,沉醉迷人,全是自己的功劳。
看清楚这一点,崔敬心中略是安慰。他欺身上去,在她耳畔喘气,盈盈热气之下问道:
“我好?还是他好?”
蓁蓁糊涂,根本不明白他所言为何。
“想不起来么?”男子半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