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稚生吗?”
虽是问句,他已背起稚女带着路明非朝楼上跑去,身后的海水紧追不舍,汹涌如猛兽。
又一个拐角处,他猛地停下脚步,身后的海水拍打在不存在的透明避障上,掀起白色的浪花,困在角落蠢蠢欲动。
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只有流动的一层水,摇晃着明灭的光。
早见沉默地把稚女放到路明非背上。
“等我。”
他俯身亲吻稚女,落下的尾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像是自己也不确信话的真实。他朝路明非点头致意,随即抽身,任由汹涌澎湃的海水将二人裹挟而上。
而海洋与水的君王抽出腰间的长刀,层层黑色剥落,露出妖异苍白的剑身。他分开脚步,面朝长长的走廊,双手握着手中的长剑,沉缓而有力地钉在了地上。
不可见的波纹就此散开,瞬间汹涌的水流停顿一瞬。它们在将城市吞噬前停下脚步,像是被人一刀截断强行转头,而后更加狂暴起来,如不可控的猛兽朝来时的方向奔袭而去。状似不可控,却精准地避开了四散逃逸的人群,将藏匿在水流中的尸守狠狠拍在墙上,或从半空中抛下。走丢的孩子看着眼前被水流卷走的怪物忘记了哭泣,驾车逃离城市的人身边的浪潮反而在被他们追赶,牛郎店的老板娘望着退却的海潮内心默念感谢同事的大恩大德。
最后的最后,在海边互相撞击的海流掀起了逼天巨浪,裹挟其中的死侍被巨大的压力撕碎碾压。早见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心底轻轻感叹道。
应该在海底就吃掉你的,哥哥。
一圈圈波纹随着落地的剑尖抖开如扇面,明灭的光彻底消失,屋外飘摇的风雨就此停歇。陷入沉默的世界,只余走廊尽头传来的木屐声。
早见抬眸望向神官模样的两位女子,表情不见悲喜。她们白色的礼服上分别绘着金色的太阳和月亮,脸色苍白,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那两张近乎一样的标致脸蛋上,亮着古老的黄金瞳,平静中令人生发出莫名的恐惧。空荡荡的礼服内只余残缺的骨架。她们从海底的高天原沉睡醒来,来寻找将她们埋葬之人。
早见闭上眼吐出一口气,轻轻道。
”好久不见,天照,月读。”
下一刻,三柄刀剑狠狠撞击在一起,将逼仄的空间照亮。
——
“醒醒啦,醒醒啦。”
男孩稚气未脱的声音响在耳畔。
一滴雨水打得他睫毛微颤,继而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来,不重的力度却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似乎不满意他的沉默,男孩使劲摇了摇他,语气不满道。
“别在这里倒下啊,我的女孩还等着你去救呢。”男孩像是想了想,又趴下来,凑到他耳边蛊惑到,“还有你中意的男孩呢。”
我的,男孩?
啊,他想起来了。
他把他中意的男孩交给了路明非,在勉强对付完天照和月读后,他在尼伯龙根里遇上了阻止他离开的白王。稚女一定被带去圣骸那里了,他的身体是最好的寄生体。
而他自己呢?
我又被杀死了吗?
我还是打不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