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了,“请问那是哪一位神明大人?”
应当知道,最大的罪过是不信神,神明之间争夺着信仰,人类也会因为信仰而相互敌视。
“那是——自由的魔神,千风的神主,巴巴托斯。”
没办法,塞莱斯特不愿借她的名声,温迪又觉得管这么大个蒙德太麻烦,狼王安德留斯更是不理世事。唯一能拿来用用的只有这位目前无神认领的神明。
命运转了个弯,还是回到了它应有的轨迹。
一旁帮忙组织和招和的阿莫斯觉得奇怪,她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而且……他们当着自己神明的面,反而在吹捧另一位不知名的神,“……巴巴托斯,这又是哪位神明?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你们信仰的难道不是春之女神和风精灵吗?”
“没关系,神不在意。”
自由的城邦总是有一点点乖僻的自主权,他们的神明太过散漫,不像是其他会因为抢夺信仰而开战的神明。西塔唯一能想到他们生气而“大打出手”的理由居然是抢夺美酒。
“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供奉那位神明大人,让神明大人听到我们虔诚的声音。”
人们的提问让路德维希犯了难,他倒是知道很多供奉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的礼仪和程序,但他们家的神明大人可都不喜欢那套。
“嗯……苹果、美酒还有塞西莉亚花就可以了。”
“……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虽然阿莫斯并不支持在王城宣扬新的神明,如果她还是那位女祭司就应该把这群人抓入大牢里蹲着。
“没关系,神不在意。”
即使目前还在那个冰雪覆盖的王城,千年后那个自由散漫城邦的一角还是透过冰雪的封锁吹出了自由的风声。
而在风雪的呜咽中,狼群向着天空发出长啸,它们在迎接人类的兄弟重新回到奔狼领。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北风狼王安德留斯还是那位威严的神主,身躯巨大流转冰雪,随便一个踏步便能使大地震动、星辰震撼。
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也还是一位俊美如同冰雪,一位高尚如同烈火。
但一切都不再属于往日,神明也会低下高贵的头颅注视着地上的人。
“你是说,你们想要见到风之龙王……塞莱斯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吗?但是,你们不知道吗?迭卡拉庇安他的魔神原型就是——风之龙王。”
而在王城高塔的最高层,似乎可以靠近天际的一角。
塞莱斯特来到了禁闭的大门前,门后就是那位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她拿出了怀表,指针被拨到了之前的时刻。
吱啦一声,门被从内打开了……
自由的奴隶(10)一千个蝴蝶的骸……
一千个蝴蝶的骸骨睡在我的墙上。
一大群年轻的微风度过河流。
——洛尔迦
人类谈论着自由,但人类对自由一无所知。
“路德维希,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风精灵问着青色的诗人,庇护所的人们总是会庆祝自己的诞生,生命是件美好的事,每个人的出生都应有清风相颂、百鸟衔枝。
“嗯,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路德维希散漫地回答着,上一次庆祝生日……那时他还是尊贵的主教之孙,未来的大祭司。但他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去了。他脱离人群太久,生日也变成了一个人的寂静。
“你有想要的礼物吗?你大胆说,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找到的。”
温迪接着说,他已经接受了人类的常识,有人生日就应该有一场“祭典”,祭典上人们会捧着礼物祝福生命的美丽。温迪喜欢祭典,为了参加路德维希的生日祭典,他也会奉上来自神明的礼物。
“想要的东西……”
路德维希沉默了,他什么都缺,春日的复苏、人间的热闹、生命的欢喜……但这些除他自己外,没有人可以送给他。所以他又什么都不缺了,他握紧他的琴,弹奏他的诗,就像拥有了整个宇宙。
“那就把你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路德维希只能如此说道。
“好啊,我把我的自由送给你!你还没有自由,所以我把我的自由送给你。”
温迪接话了,此刻一只飞鸟划过天空,穿透了黑夜的寂寥,白色的飞行一直奔向初阳的海。自由——本就是一场穿透黑暗的白色飞行。
“自由?我谈论着自由,但我就连自由的羽翼都无法想象,你……又要怎么送给我?”
他们异世界的来客——迪卢克谈论着未来的蒙德,他说那是自由的城邦,是理想的青色国度。在那里,所有人都拥抱着透明的自由,无人可以强迫他人,无人可以夺走他人的梦。但路德维希并不相信那样世界的存在,他既无法相信自由的美好,又深刻恐惧“自由”的泛滥。
迪卢克还太年轻太热烈,他的血还在为光明的世界燃烧,赤红的眼眸容不得一点黑暗的阴影,可路德维希不同。
他诞生在本应该最光明的地方,他一出生就立在众人的顶端。
人们总会对贵族神官充满幻想,认为他们代表了人类的至善,大人物们会守护世界的未来……可路德维希知道,表面越是一尘不染,内地就越是污浊不堪,越是庞大的口号越会变成空虚的喧哗。
路德维希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自由”是否也会腐败,就跟为了神明的口号一样,变成了现在的虚假之物。
人们实际上并不在意他人的自由,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自由,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奴隶和夺走其他人的自由,这是现在蒙德发生的一切。神官们珍惜自己的自由,但却夺走了大多数人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