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这次出现,精神恍惚,喜怒无常。时常在密室之中对着镜子干嚎,最后他不得不将密室里能看见面容的东西都撤走了。
黑衣人这才回过神来。
她收回手,看向莫星河:“你在害怕什么?”
莫星河垂下眼眸,雪白的衣裳衬得他俊逸又无辜,躬着身子去扶她起来,缓缓往密室走去,回到密室床榻上,才温声解释道:“毕竟是公主,总要仔细些,免得出了岔子。”
昭懿公主枯槁的手指骤然掐住莫星河的下颚,浑浊的眼底泛起癫狂的猩红:“本宫为复国大业忍辱负重十六年,你倒认一个贱人的女儿作公主?”
贱人的女儿?莫星河的后背沁出冷汗。
从小到大每每遇到义母生气时,他都用最可怜的面孔面对她,像是随时可以被她掐死的花儿草儿一般。
只轻声说道:“孩儿想着,虽是宫女所生,但毕竟是皇室血脉——”
黑衣人闻言,一道狠戾的光闪过眼底。她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带到眼前,陡然揭开漆黑的斗篷,露出沧桑而苍老的面孔。
指甲深深掐入他肩胛,当年那个抱着婴儿垂泪的温婉女子,与眼前扭曲的面容重叠又撕裂。
密室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她的影子拉长得宛如恶鬼:“我才是!我才是皇室血脉!堂堂大荔的昭懿公主!”
莫星河瞳孔骤缩,额头再次点着地,地砖冷得像昭懿公主的手掌:“孩儿说错话了。义母息怒。”
苍老的公主深深地、深深地呼吸着。
听见有人敲门,她才松开了手。
“滚!”
莫星河连忙吹灭烛盏,从密室中退了出来,关好密室的门,才去打开阁楼的门。
“顾大人。”他又恢复了端方君子的矜贵模样,密室中那个卑躬屈膝的人恍若从未存在过。
顾映兰警惕地看着他:“你的方外神医可看过了?若看不了,本官就带桑大夫去其他地方了。”
说罢,他挤进了阁楼,身后还跟着倪芳芳和风静。
莫星河担心密室被发现,只将病情说了:“神医看过说问题不大,她被迷药迷晕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迷药?”顾映兰一愣。
“是。”风静这才低声说道,“她说会故意在公堂上留下线索,再想办法拖延到第二日再查,今晚必然幕后主使之人一定会想办法再出手。”
倪芳芳问道:“神医还说什么了?桑落吐血怎么办?”
“神医说不知她吃了什么药伤了胃,醒来之后,好好养一阵就可以恢复。”
风静沉默了。想到那一瓶药好像是给莫星河的,心中更替公子憋屈,只站在一旁不肯说话。
顾映兰的目光扫向那垫着软垫的凳子,嗅到屋内有一丝燃过烛火之后的气味,最后再看向莫星河的白衣。
膝盖处竟有灰尘?他跪过?
堂堂点珍阁阁主,要向神医下跪?
说不通。点珍阁有古怪。
一屋子人,各有心事。
唯有倪芳芳专心地替桑落擦擦额头,给她掖被角,又寻了帕子来擦她唇边的血渍。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桑落醒了过来。
倪芳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抽泣着轻轻拍她一下:“你这个坏蛋,装晕多好,非搞什么迷药?吓死我了!”
桑落还有些不清楚状况,看到莫星河,心中一凉。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大夫?”顾映兰偏着头端详着她,“你可还好?”
桑落微微皱眉:“顾大人,你怎么——我不是跟你示意,让你不要管此事吗?”
顾映兰这才想起公堂上,桑落冲着自己摇了摇头。竟然是让他不要插手的意思?
他以为是“无奈的摇头”。
阴差阳错地以为她出了事,亮了昌宁宫的金牌。太妃那一关,只怕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