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造孽啊……”
渊烬那声充满无尽悲愤和认命的呻吟,如同最后的哀鸣,在死寂的洞府中幽幽回荡。他僵硬的手指还搭在球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和血脉深处那该死的、无法抗拒的共鸣暖流,只觉得天旋地转,前途一片灰暗。
爹?
他一个两世处男,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正经摸过,怎么就喜当爹了?还是给一头能把账簿和养魂木当零嘴啃的饕餮当爹?!
这口混沌黑锅,又硬又硌,还带着木头渣子和账簿的焦糊味儿,算是彻底焊死在他背上了!焊得严丝合缝,焊得灵魂颤抖!
洞府内的其他人,终于从“爹”字惊雷的余波中,勉强找回了自己宕机的思维。
刑烈煞白的脸色恢复了点铁青,但眼神深处的惊涛骇浪丝毫未平。他死死盯着渊烬眉心那稳定闪耀、散着浩瀚混沌气息的灰芒,又看看渊烬怀里那个蹭着掌心、一脸孺慕依恋的灰色毛球,再看看渊烬身上那如同坐了火箭般飙升、已然冲破筑基大圆满、正在疯狂冲击结丹壁垒的狂暴气息……
贪婪!如同毒蛇噬心般的贪婪,再也无法抑制!
混沌反哺!父子同源!这哪里是祸害?这分明是玄穹界开天辟地以来最大的机缘!是通往无上大道的通天捷径!若能掌控……不!哪怕只是分得一丝混沌本源滋养……刑烈枯瘦的手指在袖袍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强压着立刻动手抢夺的冲动,强行维持着执法堂座的威严,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渊烬!你……还有这饕餮……究竟是何来历?!这混沌之力……”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嚎哭打断!
“爹?!他叫你爹?!!”丹阳子长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着渊烬和他怀里的球球,布满血丝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悲愤和……一种荒诞绝伦的“恍然大悟”!
“老夫明白了!全明白了!”丹阳子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怪不得!怪不得你这小畜生什么都敢往肚子里塞!怪不得连老夫的账本都敢吞!原来……原来是你这当爹的教唆!是你们父子合谋!想赖掉老夫的债!想销毁罪证!天杀的!丧尽天良啊!连亲儿子都拉下水当工具使!渊烬!你好狠毒的心肠!老夫……老夫跟你拼了——!!!”
他越说越悲愤,越说越觉得逻辑通顺、天衣无缝!枯瘦的身躯爆出最后的疯狂,赤金色的丹火再次明灭不定地燃起,不管不顾地就要扑向渊烬!什么混沌之力,什么无上机缘,此刻都不及他化为碎片的账本来得重要!
“丹阳!冷静!”刑烈眉头紧锁,厉喝一声,一道无形的灵力屏障瞬间挡在丹阳子身前。此刻渊烬状态诡异,混沌之力护体,贸然攻击恐遭反噬!更何况……这老家伙虽然疯癫,但话糙理不糙!这“父子”关系,确实给渊烬的“盗窃”行为披上了一层更可恶的外衣!
“爹……?”金多多被执法长老扶着,涣散的眼神聚焦在渊烬和球球身上,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他感觉自己的神魂撕裂般的剧痛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丝?是被吓的?还是……他茫然地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那个光秃秃、渗着血的小坑,再看看地上那摊属于自己的养魂木残渣,最后看向渊烬怀里那个一脸无辜孺慕的灰色毛球……
一个更加惊悚、更加绝望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
爹?
饕餮……是渊烬……亲生的?
那……那自己头上这根被嚼了的养魂木……
算……算啥?
是孝敬他爹的零嘴?!
还是……他爹给儿子准备的……磨牙棒?!
“噗——!”
急怒攻心,再加上神魂本就虚弱不稳,金多多眼前一黑,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口粮……我是口粮……父子俩的……口粮……”
场面再次滑向失控的边缘!哭嚎的哭嚎,吐血的吐血,喊打喊杀的喊打喊杀!
而处于风暴中心、正在被混沌洪流疯狂冲刷、冲击结丹壁垒的渊烬,此刻更是内外交煎,苦不堪言!
“呃啊啊啊——!!!”
他蜷缩在地上,身体如同被丢进了熔炉和冰窖的夹缝!体内那股灰金色的混沌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狂暴地在他脆弱的经脉中奔腾冲撞!每一次冲撞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骨骼在呻吟,血肉在哀鸣!但紧随其后的,是力量疯狂暴涨带来的、令人晕眩的充实感和……一种仿佛要挣脱肉身束缚、羽化登仙的奇异感觉!
筑基大圆满的壁垒如同纸糊般被冲破!
轰——!!!
一股远比筑基期浩瀚凝练、带着一丝不朽金丹气息的磅礴力量,从他丹田气海猛地爆开来!灰金色的混沌气流在他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疯狂吞噬着洞府内稀薄的天地灵气,甚至隐隐引动了外界的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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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丹!他竟然在如此混乱、如此重伤、如此荒谬绝伦的情境下,被混沌之力强行推入了结丹之境!
“结……结丹了?!”刑烈瞳孔骤缩,心中的贪婪如同浇了油的烈火,瞬间熊熊燃烧!强行灌顶,无视根基,一步结丹!这混沌之力……逆天!太逆天了!
丹阳子也暂时忘记了账本的悲痛,看着渊烬身上那越来越强的金丹气息和混沌威压,浑浊的老眼里只剩下极致的嫉妒和……一丝恐惧!这小子……真要一飞冲天了?!
苏清寒抱着已经稳定下来、但依旧赖在渊烬怀里的球球,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丝震动终于沉淀为一种极致的冷静。她清晰地感受到渊烬体内那狂暴增长却又根基虚浮、如同空中楼阁般的金丹气息,以及那混沌之力中蕴含的沉重与不可测。她一步踏出,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瞬间压过了洞府内的嘈杂:
“肃静!”
冰凰圣体的威压混合着她精纯的元婴气息轰然扩散!洞府内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出厚厚的玄冰!丹阳子体表的赤金火焰被强行压制,刑烈也被这股寒意激得心神一凛,金多多更是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涣散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渊烬结丹在即,根基不稳,混沌之力护体,外力干扰,恐遭反噬,玉石俱焚!”苏清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刑座,当务之急是护法,而非问责!丹阳长老,金师弟伤势要紧!至于失物……”她冰眸扫过地上那摊养魂木残渣和账簿碎片,“根源已明,自有公断!”
刑烈脸色变幻,苏清寒的话点醒了他。此刻渊烬状态诡异,混沌之力护体,强行动手风险太大。而结丹……正是观察这混沌之力本质的最好时机!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贪婪,沉声道:“苏师侄所言极是!执法堂弟子听令!封锁洞府!任何人不得靠近干扰渊烬结丹!违者,以叛宗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