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烬那一声带着哭腔、绝望到骨髓里的哀嚎,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在死寂的静室里,也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呕……这木头渣子味儿……完了……金胖子……师兄这次……真的……要……被你……赖……一辈子……了……呕……”
“……”
静。
比之前混沌光柱笼罩时更加死寂的静。
刑烈那刚毅如铁的面容,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和……崩裂?他浓黑的眉毛剧烈地跳动了几下,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锐利眼眸,第一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茫然和荒谬。他下意识地看向被弟子搀扶着、眼神涣散、头上顶着个渗血坑洞的金多多,又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苏清寒怀中那个昏迷不醒、小脸惨白的灰色毛球,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丹阳子那张憋得由红转紫、由紫转青、最后彻底黑如锅底的老脸上。
养魂木……木头渣子味儿……吐出来了?
从……渊烬嘴里?!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穿了执法堂座大人数百年锤炼出的钢铁意志和逻辑链条!他感觉自己的识海都在嗡嗡作响!
丹阳子更是如遭雷击!枯瘦的身体晃了晃,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凸出,死死盯着洞府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将那里的墙壁烧穿!账簿!他的账簿!难道……难道也……他不敢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绞痛,元婴都要裂开!
苏清寒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丝洞悉真相后的荒谬感迅沉淀,化为一片更加深沉的冰寒。她抱着球球的手臂微微收紧,感受着小家伙微弱但还算平稳的呼吸和眉间那点灰色印记终于彻底平复下来,心中稍定。但洞府方向传来的、渊烬那痛苦干呕和绝望哀嚎交织的声音,让她明白,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刑座,”苏清寒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冰棱坠地,“金师弟的养魂木去向已明。当务之急,是确保其安危,以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丹阳子那副快要心梗的模样,“……查证其他失物。”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将刑烈从荒谬的泥沼中拉了回来。
“走!”刑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周身煞气轰然爆,不再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裹挟着狂暴的罡风,瞬间撕裂空气,朝着渊烬洞府的方向暴射而去!他身后的两位执法长老以及搀扶着金多多的弟子,连忙跟上,脸上都带着一种见了鬼般的惊悚表情。
丹阳子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老夫的账本——!!!”枯瘦的身影爆出前所未有的度,赤金色的丹火在体表明灭不定,状若疯魔地追了上去!那度,竟不比刑烈慢多少!
苏清寒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球球,又抬头望向洞府方向,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指尖微动,一道柔和的冰蓝灵力注入球球体内,确保他无碍,随即身影一晃,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紧随其后。雪儿无声地落在她肩头,冰蓝色的凤眸里充满了凝重和警惕。
渊烬洞府。
此刻,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木头清香的呕吐物酸腐味儿?
渊烬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蜷缩在冰冷的石床边,一只手死死抠着喉咙,另一只手痛苦地捂着仿佛要炸开的肚子,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还在无意识地干呕。
在他面前的地上,散落着一小滩可疑的、湿漉漉的、散着微弱灵魂波动的……淡金色木质碎渣?碎渣中还混杂着几点未消化的辟谷丹残渣。
而在碎渣旁边,更显眼的是……
几片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胃酸腐蚀过、又像是被某种力量粗暴撕裂的……深褐色兽皮碎片?!
那兽皮的质地,那熟悉的、带着丹火特有焦糊味的气息……
刚刚冲进来的刑烈、丹阳子、苏清寒等人,目光瞬间就被地上那几片兽皮碎片死死吸住!
“账……账本……我的账本啊——!!!”丹阳子长老出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惨嚎,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想去触碰那些碎片,却又像怕玷污了什么圣物般猛地缩回,布满血丝的老眼瞬间被浑浊的泪水淹没,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刑烈看着地上那滩“证物”,又看了看蜷缩在地、状若濒死的渊烬,饶是他铁面阎罗,此刻嘴角也控制不住地狠狠抽搐了几下!这景象……太有冲击力!太……荒谬绝伦!
“渊烬!”刑烈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声音如同寒铁摩擦,“这地上的……可是金师侄的养魂木残渣?还有丹阳长老的账簿碎片?!说!它们为何会出现在你腹中?!”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渊烬。
渊烬被这恐怖的威压一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又呕出一小口混杂着淡金木屑和可疑褐色纤维的酸水。他抬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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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大人……我……我冤枉啊……”
“我……我就做了个噩梦……梦见被账簿砸……被冰龙吼……”
“然后……然后就感觉……肚子里……像是被塞了个秤砣……”
“又硬……又硌……还……还一股子……木头渣子和……记账本的……墨水味儿……”
“呕……”
“我……我也不知道……它们……它们怎么……跑进来的啊……”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充满了痛苦和茫然,配合着眼前这铁一般的“吐赃”现场,显得……更加可疑了!
“满口胡言!”刑烈厉喝,根本不信这鬼话,“不是你主动吞噬,难道还是它们自己长了腿跑进你肚子里的不成?!说!是否是你指使那饕餮灵宠,行此龌龊盗窃之事?!意图销毁罪证,逃避责任?!”
“我……我没有!”渊烬挣扎着想爬起来辩解,但腹中那诡异的饱胀感和撕裂般的痛楚让他又瘫软下去,只能痛苦地蜷缩着,“球球……球球他刚才在清寒那儿……他……他都被吓晕了……怎么可能……”
“刑座。”苏清寒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抱着依旧昏迷的球球,缓步走到渊烬身边,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的“证物”,最后落在刑烈脸上,“球球失控在前,渊烬异状在后,两者之间,确有诡异联系。但绝非主动盗窃吞噬。渊烬体内,恐有未知异变,与球球之力共鸣,方造成此等……转移收纳之象。”她用了“转移收纳”这个相对温和的词,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晰——东西不是偷吃进去的,是被某种力量硬塞进渊烬肚子里的!
“未知异变?共鸣?”刑烈浓眉紧锁,目光如电,瞬间扫向渊烬。之前被那荒谬景象冲击,此刻冷静下来,他才骇然现,渊烬此刻的状态极其诡异!气息虚弱混乱,但体内深处,似乎蛰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沉重与古老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苏醒了?
就在这时——
“呃……”
渊烬再次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身体猛地绷紧,双手死死捂住腹部!这一次,不再是呕吐感,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反哺”的灼热感!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令人指的灰色气流,如同最原始的混沌初开时逸散的一缕本源,毫无征兆地从他捂住腹部的指缝间、从他周身毛孔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气流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古老、滋养万物的气息!
灰色气流出现的瞬间,蜷缩在地的渊烬,身体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