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跑了几步,沈汀寒恍然刹住脚步。
说来也怪,门前的小路挤满了人和自行车,她却一眼穿过它们,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着头,望着路面发呆,裹满忧郁与寂寞的空气,与以前无数次瞥到过的侧影一样。
沈汀寒以为在做梦。
可她已经很久没敢做梦了。
卷卷的棕色短发,挺拔的高鼻梁,睫毛因下垂的目光暂时遮住眼睛,但那双眼睛抬起的一刻,就是湖水重现天日的一刻。
不是梦。
于是,沈汀寒用尽力气喊出那个字母,然后像羚羊一样飞奔过去。
飞奔过去。
跨过路面的碎石,跃过时光的丘壑。
“v——”
冬日天短,走出校门时已路灯稀疏。她之前从来没在天黑时放过学,独自一人走在陌生街道的夜幕下,回家的路从来没这么漫长过。
踩着冻得硬邦邦的街道,寒意透过校服裤子,每深呼一次气都能看到模糊的白雾。
路灯越来越亮,天越来越黑,影子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拉成一串昏黄的电影胶片。
刚到家门口,沈觉夏听到里面侧传来了陌生女人的笑声,不用进去,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门一开,顺着通透的玄关看去,她看到爸爸跟一个浓妆艳抹的陌生女人腻在沙发上。
沈觉夏冷着脸换鞋:“我回来了。”
“这是你女儿?怎么像个小外国人?”女人的神色写满不可思议。
沈定国啧啧嘴:“我前妻是英国佬,你这小脑瓜子又忘了?”
英国佬?
你就是这么说妈妈的?
气血涌上喉咙,沈觉夏很想冲上去大吼,又硬生生忍住了。过往无数经验告诉她,跟父亲争辩毫无意义。
“哦——”女人扬起下巴,眯眼笑道,“肯定很漂亮吧,你女儿肯定像她,真好看。”
说罢,直勾勾地盯过来。
沈觉夏讨厌那样的目光,连招呼都不想打,移开视线戴上耳机,装作沉浸在音乐中。
“比不上你。”沈定国勾起女人的下巴。
恶心。
沈觉夏径直向房间走去。
身后,讨厌的女人咯咯笑个不停:“你女儿真有意思,乍一眼看上去像个帅小伙儿,该不会是‘那个’吧。”
沈觉夏砰一声关上门。
谢泽兰从沙发上起身,抓起大衣和围巾:“实验室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你爸十点才能回来,你就先看着淘淘吃饭,吃完饭哄他上床睡觉。”
“好。”沈汀寒本想去房间里看书,看还差一点看完的《月亮与六便士》。
弟弟淘淘正坐在餐桌边吃饭,看到姐姐回家,一高兴挥起勺子,米饭飞了一地。
谢泽兰冲上去,抽出纸巾擦他的嘴:“哎呦,你瞅瞅这!”
傍寒,沈汀寒收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