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诊室,在浅蓝色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婉卿紧握着俞栩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渗出的冷汗。俞栩今天穿了一件素净的白色衬衫,黑色长罕见地扎成一个整齐的马尾——这是她为心理医生预约特意准备的"战袍"。
"放松,"谢婉卿轻声说,"只是聊聊天。"
俞栩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谢婉卿的手掌:"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谢婉卿没有抽回手,"但你掐得我好疼。"
俞栩立刻松开力道,嘴角抽动了一下:"抱歉。"
诊室门开了,一位四十出头、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医生微笑着走出来:"俞栩?我是周医生,请进。"
俞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谢婉卿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我在外面等你。"
周医生看了看谢婉卿:"你也可以一起进来,如果俞栩同意的话。"
俞栩没有回答,但抓住谢婉卿手腕的动作已经说明一切。谢婉卿跟着她们走进温馨的诊室,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水彩画,书架上摆满了心理学着作和文学书籍。
"坐哪里舒服就坐哪里。"周医生指了指沙和扶手椅,"要喝什么吗?茶、咖啡或者水?"
俞栩选了离门最近的扶手椅,像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动物:"不用,谢谢。"
谢婉卿要了杯水,坐在俞栩旁边的沙上。周医生不急不缓地泡好茶,给了俞栩足够的空间观察环境。谢婉卿从俞栩紧绷的肩膀线条看出,她对这种不慌不忙的态度既困惑又略微放松。
"所以,"周医生终于坐下,翻开笔记本,"今天为什么来这里?"
俞栩盯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有人觉得我疯了。"
谢婉卿差点被水呛到:"我没这么说过!"
"你父亲?"周医生敏锐地问。
俞栩的肩膀又绷紧了:"他说我需要专业治疗。"她模仿着父亲居高临下的语气。
周医生点点头:"而你自己怎么想?"
"我觉得"俞栩停顿了一下,谢婉卿能看出她在挣扎着保持防御还是诚实,"也许有点帮助。"
这个小小的让步让谢婉卿眼眶热。自从那个雨夜后,俞栩似乎打开了一道缝隙,允许一丝希望照进来。
接下来的五十分钟,周医生以温和但坚定的方式引导俞栩谈论她的抑郁、自杀倾向和创作障碍。令谢婉卿惊讶的是,俞栩逐渐放下了戒备,甚至谈到母亲去世和父亲的情感虐待。
"写作就像呼吸,"俞栩轻声说,眼睛盯着地毯上的光斑,"当它停止时,你才意识到有多重要。"
周医生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最近尝试写作了吗?"
"只写了一些碎片。"俞栩瞥了谢婉卿一眼,"有人觉得它们有价值。"
周医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谢婉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谢小姐是你提到的邻居?"
俞栩点点头,突然变得沉默。周医生没有逼迫她,转而讨论药物治疗方案。当谈到副作用时,俞栩明显紧张起来。
"这些药会让我变成行尸走肉,"她尖锐地说,"上次吃的那个让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周医生耐心解释:"每个人对药物的反应不同。我们可以从小剂量开始,随时调整。关键是找到不影响你创作又能稳定情绪的平衡点。"
"如果这种平衡点不存在呢?"俞栩反问。
"那我们尝试其他方法。"周医生的声音平静但坚定,"认知行为疗法、艺术治疗有很多选择。治疗不是一条单行道,俞栩。"
离开诊所时,俞栩手里多了一张处方单和一本书目清单。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谢婉卿注意到她的表情比进去时轻松了些。
"怎么样?"谢婉卿小心地问。
俞栩将处方单折成小方块,塞进牛仔裤口袋:"她不像其他医生那么讨厌。"
谢婉卿笑了:"高评价啊。"
"别得意。"俞栩瞪了她一眼,但眼神不再锋利,"她说我可以继续写那些碎片,不用想着出版。"
"这很好,不是吗?"
俞栩沉默了一会儿:"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