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传来那日,正值深秋。
元荌正在后院煎药,药香混合着落叶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阿萝匆匆跑来,脸色煞白:"公主!王爷被召入宫了,说是北燕大军压境!"
药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元荌顾不得溅出的药汁,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刚出院子,就撞上了回府的顾瑾。
顾瑾一身朝服未换,面色凝重如铁。她身后跟着一队禁军,抬着几个大箱子。
"王爷"元荌声音颤。
顾瑾握住她的手:"进屋说。"
书房内,顾瑾展开边境地图:"北燕十万大军突袭雁门关,守将殉国。父皇命我即刻出征。"
元荌指尖冰凉:"是拓跋烈?"
"嗯。"顾瑾点头,"还有你兄长元昊太子监军。"
元荌如坠冰窟。她兄长竟亲自督战,这意味着北燕主战派已完全掌控朝局。
"什么时候出?"
"明日卯时。"顾瑾声音平静,"这些是兵符和王府印信,我不在时,由你全权处置。"
元荌猛地抬头:"你要我去打仗?"
顾瑾摇头:"打仗是我的事。你要做的,是稳住后方。"她指向地图上的几处标记,"若前线不利,二皇子必会趁机难。我已安排心腹护你周全。"
元荌胸口闷。顾瑾的语气,仿佛在交代后事。
"我跟你去前线。"她突然道,"我能说服兄长退兵。"
顾瑾眼神一软:"傻丫头,战场凶险"
"我不怕!"元荌抓住顾瑾的手臂,"我了解北燕军制,知道他们的弱点。带上我,胜算更大。"
顾瑾凝视她良久,终于轻叹:"好。"
夜深人静,两人并肩坐在庭院石阶上,共饮一壶烈酒。月光如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其实我不是父皇亲生的。"顾瑾突然道。
元荌侧目。
"我生母是先帝的贵妃沈氏,因巫蛊案被赐死。"顾瑾仰头饮尽杯中酒,"当今圣上念我年幼,让我以皇子身份活下来,既为保全皇家颜面,也为牵制二皇子。"
元荌心头一震。难怪顾瑾肩上的刺青是金色而非红色。
"这些年我暗中培植势力,不是为了夺嫡,而是想查清母妃冤案。"顾瑾苦笑,"可笑吧?一个连真实身份都没有的人,却妄想还亡者清白。"
元荌握住她的手:"不可笑。这很顾瑾。"
顾瑾轻笑出声:"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母妃遗物,今日赠你。若我"
"没有若我。"元荌打断她,从腕上褪下一枚银镯戴在顾瑾手上,"北燕传说,银镯成对,生死相随。"
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夜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在空中盘旋不去,仿佛也不忍离别。
战事比预想的更惨烈。
雁门关外五十里,大周军营。元荌站在帐外,望着远处烽火连天,心如刀绞。顾瑾已带兵出征三日,音讯全无。昨夜一场恶战,北燕军退守关内,但大周也伤亡惨重。
"王妃!"林青满身血污奔来,"找到王爷了!"
元荌心头一跳:"在哪?"
"在"林青突然跪下,声音哽咽,"在断魂崖下。有士兵看见王爷中箭坠崖"
世界在瞬间失去声音。元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帐柱才没倒下。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我去。"
"可那里已是北燕地界"
"带我去!"元荌厉声道。
林青不敢违抗,只得点了一队精锐护送。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悄摸向断魂崖。
崖下雾气弥漫,隐约可见血迹斑斑。元荌不顾劝阻,亲自搜寻每一寸土地。忽然,她在岩缝中现一块碎布——靛蓝色,正是顾瑾出征时所穿战袍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