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火漆密信静静躺在妆台上。
元荌盯着信封上那个熟悉的纹章——北燕太子府的印章。嫁入大周三月有余,这是兄长第一次来信。她指尖微颤,挑开火漆,抽出信笺。
信文平淡,不过是些家常问候。但元荌的目光却死死盯住第三行——"记得儿时我们一起在御花园埋下的时光囊吗?"——这是兄妹间的密语,意为"有要事相告"。
元荌取出一瓶特制药水,轻轻涂在信纸上。隐藏的字迹渐渐浮现:
「荌妹:
边境局势危急,主战派已掌控七成军权。我需要大周西境布防详情,越快越好。事关北燕存亡,望以家国为重。
兄元昊」
信纸在元荌手中微微颤动。她将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窗外,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元荌望向书房方向——顾瑾正在批阅奏折,烛光映出她单薄的剪影。这三个月来,她们从互相试探到并肩合作,关系早已不同往日。
"公主?"阿萝轻声唤道,"晚膳备好了,王爷在等您。"
元荌回过神:"就来。"
膳厅内,顾瑾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册子,连元荌入座都未察觉。她今日气色格外差,眼下青影明显,连唇色都淡得几乎透明。
"王爷在看什么?"元荌问道。
顾瑾这才抬头,将册子推过来:"边境送来的流民名册。"
册子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姓名、籍贯,许多名字后面打上了红叉——意味着已不在人世。元荌翻到最后一页,手指顿住——那里画着一个小女孩,瘦骨嶙峋,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孩子。
"这是"
"西境三州大旱,颗粒无收。"顾瑾声音平静,眼中却有暗流涌动,"朝廷拨的赈灾粮,到灾民手中不足三成。"
元荌胸口闷:"我兄长来信了。"
顾瑾抬眼看她,静待下文。
"他要我收集西境军情。"元荌直视顾瑾双眼,"我本该拒绝,但"她苦笑,"我毕竟是北燕公主。"
烛火噼啪作响。顾瑾沉默良久,忽然起身:"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夜色如墨,两骑快马悄然离城。
元荌跟着顾瑾在崎岖山路上疾驰,夜风扑面,带着几分凉意。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零星火光——是个小村落,却安静得诡异。
"这里是"
"西境流民聚集地。"顾瑾下马,"朝廷明令禁止流民入京,他们只能在此苟活。"
走近了,元荌才看清那些"房子"不过是些破木板和茅草搭的窝棚。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围着一口破锅,锅里煮着些辨不出模样的野菜。
一个老妇人蹒跚走来,见到顾瑾竟直接跪下:"恩公来了!"
顾瑾连忙扶起她,从怀中取出几个油纸包:"一点干粮和药材。"
老妇人泪流满面:"恩公自己身子都不好,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贱民"
元荌怔怔看着这一幕——顾瑾熟练地为村民诊脉、分药,甚至抱起一个啼哭的婴孩轻声安抚。这与朝堂上那个冷峻的靖王判若两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回程路上,元荌终于问道。
顾瑾勒住马,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影:"王妃问我为何执着于追查军饷贪腐,这就是答案。"她声音很轻,"我要的不是权力,而是天下再无这等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