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名红衣侍女踏着雷霆般的鼓点翩然而入,她们未持刀剑,仅凭一袭流云广袖便在殿中舞出万千气象。
水袖翻飞间,时而如战旗猎猎,时而似剑光凛凛,竟将沙场肃杀之气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是苍楚赫赫有名的破阵舞,由军中战舞演变而来,素来以雄浑刚健着称,多为男子所跳。
如今竟让一群女子来完成,实在新奇。
“妙啊!”
席间爆阵阵惊叹。
但见那些女子纤腰轻折,长袖破空时带起飒飒风声。忽而袖如游龙盘旋而上,忽而袖似惊涛拍岸而下,刚柔并济处,倒比真刀真枪更多了几分意境之美。
只是偏偏有的人并不买账,立志要成为扫兴之人。
秦霖冷哼一声,“这破阵舞本是彰显我苍楚将士之威,如今让一群女子来跳,成何体统!”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扶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秦世子觉得本殿不懂苍楚礼制?”
在场众位苍楚官员不约而同地垂下眼帘,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五殿下您何止是不懂礼制,根本就是视礼法如无物。
往日里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的记忆,此刻在众人脑海中鲜活起来。
秦霖被那毒蛇般的目光刺得心头一跳,却仍梗着脖子道:“我只是觉得,军威国威不容儿戏,这般……”他恶狠狠地瞪向云锦若,“讨好外邦之人,损的是我苍楚颜面!”
这话简直是把矛头直指云锦若,顺带着连扶珏也被一并骂了进去。
言尘见状急忙借着斟酒的动作按住秦霖肩膀:“秦兄怕是醉了。”
“要你多管闲事!”秦霖猛地挥开他的手,醉眼猩红地瞪向云锦若。
言尘并未因秦霖的无礼而牵动心绪,他不动声色的拂了拂衣袖,似有似无的轻叹一声。
却见云锦若正执盏浅酌,连睫毛都未颤动半分。殿中央的红衣舞姬依旧翩跹,仿佛方才那番挑衅不过是蚊蝇嗡鸣。
酒意混着怒意在血脉中贲张,秦霖一把掀翻面前案几,“本世子在跟你说话!”
酒器碟盘砸落在地的脆响惊得乐师们指尖一颤,数十道或惊诧或玩味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来,另有几位女眷以团扇掩面,惊呼出声。
云锦若的目光这才自场中移开,目光流转间将众人百态皆收入眼底,最后定格在秦霖略显狰狞的面容上。
她忽地弯了弯唇,微挑的眼尾潋滟生姿。
明明笑意盈盈,却让人无端脊背凉。秦霖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酒意都散了几分,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本宫应当说些什么?”
她红唇微启,嗓音低柔,尾音却像浸了蜜的钩子,轻轻巧巧地挑进人心里,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意。
秦霖被她这般气定神闲的姿态激得双目赤红,扯着嗓子冷笑道:“不妨说一说长公主如何不要脸面追在沈相身后,才换得怜惜,又是如何见异思迁,投入五殿下怀抱的?”
说着突然转向沈璟泽,阴阳怪气道:“可惜沈相来的迟,未能亲眼看到二人形影不离的亲昵模样。”
“秦霖,你放肆了!”扶邕拍案呵斥。
谁知这声呵斥反倒像往火堆里泼了油,秦霖不但不退,反而挺直腰背,醉醺醺地行了个歪歪斜斜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