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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惊世之赌（第1页）

咸阳宫偏殿，气氛凝重。嬴政、丞相王绾、治粟内史（掌管国家财政）、郑国、李斯等人齐聚。案几上摊开着那份《翻车推广方略》和治粟内史提供的、触目惊心的国库收支报表。

“五十万石……”治粟内史的声音苦涩，“王上，非是老臣阻挠水利大业。实是……秋粮预计收成不足往年六成，边军粮饷、官吏俸禄、灾民赈济已捉襟见肘！若再拨付如此巨款，国库……恐有崩颓之险啊！”他列举了一系列数据，证明绝非危言耸听。

王绾眉头紧锁，捋着胡须：“郑国大人，李客卿，翻车之利，人所共见。然国之用度，当量入为出。是否……可暂缓规模？或分十年、十五年徐徐图之？”

郑国急道：“王相！水利之利，在于及时！旱塬之民，翘以盼！缓建一年，便是数十万石粮食的损失！且匠人已集结，工艺已成熟，一旦解散，再聚何其难也！”

李斯也出列：“王上，臣以为，当此困局，更需非常之策！可加征商税？或令富商大贾捐输？”他的提议立刻引来治粟内史的反对，认为加征伤民，捐输难成规模，且易生弊病。

争论陷入僵局。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嬴政。

嬴政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坐在末席的李薇身上：“太后督造翻车，深知其利。今财用困顿，太后……可有良策？”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那深邃的目光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来了！李薇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是嬴政的考校，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站起身，从袖中取出那个被揉皱又小心抚平的纸团（上面是她的狂想），却没有立刻展开。

“回王上，哀家愚钝，于财货之道本不通晓。然目睹翻车之利，心系推广之艰，苦思之下，偶得一……近乎荒诞之想，恐贻笑大方。”她先给自己铺垫退路。

“讲。”嬴政言简意赅。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李薇定了定神，展开那张纸，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哀家之想，名曰‘工费兑票’！即以特制坚韧纸张，由少府监统一印制，加盖王玺及特制防伪印信，标明可兑付粟米若干石或半两钱若干贯。此券专用于支付翻车营造之工费、料费。工匠、料商持此券，可于指定官仓、少府钱库，兑换等值粟米或铜钱！”

她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

“纸……纸当钱用？荒谬！”治粟内史第一个跳起来。

“此乃无本之木！若人皆效仿，滥纸券，则钱粮皆空，国将不国！”一位老宗室激动地胡子直抖。

“妇人妄言！奇技淫巧祸国殃民！”另一个大臣直接扣帽子。

只有李斯，眼中爆出惊人的光芒，紧紧盯着李薇，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王绾和郑国也是一脸震惊。

嬴政抬了抬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李薇：“纸券……何以取信于人？何以防伪？何以控其流通，不使其泛滥？”

李薇精神一振，嬴政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在问关键问题！有门！

“王上圣明！此三点，正是成败关键！”她立刻回答：

取信：此券以王权为担保！券上明印‘凭此券兑付’字样及王玺！指定官仓钱库，见券即付，绝无拖延！初期只用于翻车专项，严格限定范围，建立信用！

防伪：纸用特制‘秦楮纸’，加入墨家秘传水印暗纹（可请相里勤参与）！图案异常繁复，由顶尖画工雕刻母版！印泥用特制朱砂并混合金粉、药料！每一张券皆有唯一编号，登记造册！伪造者，以谋逆论处，株连三族！

控流：行权绝对集中于王上！由王上指定机构（如新设钱监）严格按工程进度和预算行！严禁！流通仅限指定工程相关方，不得在市面买卖！违者重惩！

她一口气说完，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大胆而缜密（相对这个时代）的构想震住了。

嬴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出有节奏的轻响。他的目光在李薇那张因紧张和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许久，又扫过那张写着“狂想”的纸，最后落向殿外阴沉的天空。

“此法……”嬴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前所未有，风险……极大。”

李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嬴政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翻车之利，势在必行！财用之困，需破局之策！母后。”

“在！”

“寡人命你，会同相里勤、公输家巧匠、少府监能吏，详拟此‘工费兑票’之细则！防伪工艺、印制流程、行章程、兑换机制、律法保障……务必详尽周密！半月之内，呈报寡人！”

他站起身，冕旒玉藻轻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成与不成，寡人……要看到你的‘方略’！记住，此乃国之重器，若有一丝疏漏，后果……你清楚！”

说完，嬴政拂袖而去，留下满殿震惊的群臣和呆立当场的李薇。

她赌赢了第一步！嬴政给了她一个证明“狂想”可行的机会！但随之而来的，是如山般的压力和那不容失败的“后果”！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感觉重若千钧。这不再是一个狂想，而是一场关乎国运、也关乎她生死的——惊世之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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