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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安神汤（第1页）

郑国戴着枷锁，在分水鱼嘴的工地上指指点点、嘶哑着嗓子跟公输轨争论水流量测算的狂热场景，稍稍驱散了李薇心头的寒意。技术大佬的“真香”现场，让她看到了一丝“铁三角”正常运转的曙光。

然而，这丝曙光还没来得及温暖她脆弱的小心脏，就被墨家弟子带来的消息彻底冻成了冰坨子。

“华阳太王太后……派了太医院的大医正？还带着药材……要亲自给我煎药？”李薇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芈嬷嬷的毒蜜罐阴影还没散呢！这婆婆又整新活？安神定魄？怕不是想直接把她“定”到棺材里去吧！

“是……是的太后，”那墨家弟子咽了口唾沫，显然也听过毒蜜罐的传说，“人已经在路上了，说是奉太王太后慈谕，务必确保太后凤体安康……领头的，是太医院院判，张济。”替换徐福为虚构人物张济

“张济？！”李薇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但太医院院判这个头衔本身就代表着麻烦！“来者不善啊！”公输轨也凑了过来，满脸忧色，“太医院的人，若在药里动点手脚……”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李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是躲不掉的，拒绝更会授人以柄。华阳太后用的是阳谋，打着关心儿媳的旗号送医送药，她这个“受惊过度”的太后要是敢拒绝，一顶“不敬尊长”、“讳疾忌医”的大帽子就能扣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薇一咬牙，社畜的应急处理机制瞬间启动，“公输先生，工地这边您和郑工师多费心！郑工师刚来，技术上的事多听听他的意见，但也别让他太累，戴着那玩意儿呢！”她指了指郑国脖子上的木枷，“我去会会那两位‘杏林圣手’！”

她转身就往自己那四面漏风的“行宫”工棚走，一边走一边飞盘算：

第一，场地控制。绝不能让那两个太医在工地上乱窜！必须把他们“请”到自己的地盘，方便监视。

第二，人员隔离。除了必要的心腹（比如阎内侍派来明着保护实则监视的黑冰台），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煎药的地方！

第三，流程透明。药，必须当着她的面煎！从拆包药材到熬煮完成，全程盯着！一根草叶子都不能放过！

第四，终极后手——试毒！李薇摸了摸藏在袖袋里的几根亮闪闪的银簪子（感谢原主赵姬的奢侈品味），这是她最后的防线了。虽然银针试毒范围有限，但聊胜于无！

刚回到工棚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两辆装饰着楚地风格云纹、由四匹健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在尘土飞扬的工地边缘显得格格不入。车帘掀开，下来两个人。

为者，年约五旬，面白微须，神情严肃，穿着深青色绣着仙鹤祥云的太医官服，头戴进贤冠，手持一柄拂尘，气质端凝。正是院判张济。他身后跟着一个稍微年轻些、同样穿着太医服饰、提着巨大药箱的助手陈谨。

两人一下车，就被工地的尘土呛得连连皱眉，用手帕掩住口鼻。

“下官太医院院判张济（副使陈谨），奉太王太后慈谕，特来为太后娘娘请脉安神。”张济的声音沉稳，带着官腔。他目光扫过简陋的工棚，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有劳两位医正大人奔波。”李薇脸上堆起“虚弱”又“感激”的笑容，亲自（在宫人簇拥下）迎出几步，“哀家确实受了些惊吓，劳太王太后挂念了。”她一边说，一边“虚弱”地扶着额头，脚步虚浮，把一个受惊过度、强撑精神的太后演得入木三分。

张济目光如电，在李薇脸上仔细端详片刻，才微微躬身：“太后凤体违和，乃国之大事。请容下官为太后请脉。”

李薇从善如流，在临时搬来的粗糙木榻上坐下，伸出腕子。张济三根手指搭上脉搏，闭目凝神。工棚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工地隐约的号子声。

半晌，张济缓缓睁开眼，眉头微蹙，语气凝重：“太后脉象浮紧，气血惊厥，心神失养，确有邪风惊扰之兆！此症看似轻微，若不及早调理，恐伤及根本，留下沉疴！”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听得旁边侍立的宫人心头紧。

李薇心里冷笑：来了来了，开始危言耸听制造焦虑了！面上却配合地露出惊慌之色：“啊？竟如此严重？那……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勿忧！”张济胸有成竹地捋了捋拂尘，“太王太后慈悲，特赐下宫中珍藏的‘定魄安神汤’药材！此方乃古方秘传，以百年灵芝为君，辅以南海珍珠粉、天山雪莲蕊、昆仑乌精……最是滋养心神，驱邪定惊！下官这就亲自为太后煎煮，务必使药力通达，一举涤荡惊邪！”他说得天花乱坠，仿佛熬的不是药，而是仙丹。

他身后的副使陈谨立刻打开那个巨大的药箱。里面果然分门别类地装着各种名贵药材，都用精致的木盒或锦囊盛放。陈谨小心地取出几样主药，尤其是那株装在玉盒里、品相极佳的“百年灵芝”，更是引得周围宫人一阵低低的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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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珍贵药材，哀家真是……受之有愧。”李薇“感动”得声音都哽咽了，话锋却一转，“只是，此地简陋，烟熏火燎，恐污了药材灵性，也委屈了两位医正。不如就在本宫这工棚外，支个小炉，本宫也好看顾着些？”她提出了核心要求——当着我面煎！

张济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颔：“太后体恤，下官遵命。”

很快，工棚外支起了一个小泥炉，架上了张济自带的精致小陶罐。陈谨熟练地开始处理药材。李薇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监工”，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陈谨的每一个动作：洗药、切片、称量、下锅顺序……一丝不苟。

张济则在一旁闭目养神，偶尔开口指点一两句火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陶罐里开始散出浓郁的药香。这药香极其复杂，混合着灵芝的土腥、雪莲的清冽、乌的微苦，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腻腻的异香。李薇闻着这味道，非但没有安神的感觉，反而觉得心头闷，隐隐有些烦躁不安。

“太后，药快好了。”张济缓缓睁开眼，看着陶罐里翻滚的浓稠药汁，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笑意，“此药需趁热服用，药力方足。请太后稍待片刻。”

陈谨拿起一个玉碗，准备滤药。

就是现在！

李薇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好奇”和“感激”的笑容：“哎呀，这药香真是沁人心脾！太王太后恩德，本宫无以为报！这第一碗药，本宫想先供奉于天地神明，以谢庇佑之恩！劳烦陈副使，先盛一小碗出来。”

张济和陈谨同时一愣。

供奉天地？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

陈谨看了一眼张济。张济脸上那端凝的表情纹丝不动，颔道：“太后仁孝感天，自无不可。”

一小碗黑乎乎、散着浓郁异香的药汁被盛了出来，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板上。

李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强作镇定地从宽大的袖袋里，摸出了一根……锃光瓦亮的银簪子！在张济和陈谨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一边把玩着簪子，一边“随意”地说：“哎呀，这簪子怎么有点脏了？正好用这供奉的药汤洗洗，沾点福气！”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那根银簪子“噗嗤”一声，精准地插进了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根银簪！

一秒……

两秒……

三秒……

在张济和陈谨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带着一丝惊疑的目光中，在周围宫人屏住的呼吸里，那根浸泡在漆黑药汁中的银簪子，依旧锃光瓦亮，没有一丝一毫变黑的迹象！

李薇心中巨石轰然落地！还好！银针没黑！至少没有砒霜、鹤顶红这类含硫含砷的剧毒！

她脸上笑容更盛，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顺手拔出簪子，在袖子上随意擦了擦：“看来神明也喜欢这药香呢！簪子都亮了些！”她看向张济和陈谨，笑容“真诚”无比，“张院判，陈副使，辛苦二位了！这供奉也完成了，哀家这就趁热服药！”

她端起那碗滤好的、更大碗的药汤，在张济和陈谨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凑到嘴边。

然而，就在碗沿即将碰到嘴唇的刹那，李薇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副使陈谨那只刚刚处理过药材、此刻正垂在身侧的手——他的食指指尖，有一小块极其不自然的、暗红色的灼伤痕迹！像是……被某种强腐蚀性的东西灼烧过！

李薇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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