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盐耗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心湖,瞬间打乱了李薇钻研水车的节奏。她不得不暂时放下那些让她感到一丝兴奋的图纸,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新的危机中。
“损耗?”李薇在殿内踱步,眉头紧锁,“雪花盐质地均匀,不易潮解,运输损耗理应远低于粗盐。频遭损耗?还导致官仓盐价虚高?哼,鬼才信!”
这摆明了是有人上下其手,借着新盐政推行之初的混乱,从中渔利!甚至可能是华阳楚系势力,或者吕不韦旧部在盐务这条线上起的反扑!
“小豆子,把之前整顿盐务时,黑冰台暗访陇西的那份密报拿来!”李薇果断下令。上次盐务改革,她利用黑冰台摸清了官私勾结、损耗造假的产业链,但当时主要精力放在生产(肤施雪盐)和销售(品牌战)环节,对更深层的转运仓储蛀虫,并未深挖到底。
很快,厚厚的竹简被搬来。李薇点着灯,一份份仔细翻阅。昏暗的灯光下,那些用密语记录的见闻触目惊心:某某转运吏与地方豪强勾结,虚报损耗;某某仓啬夫以次充好,倒卖官盐;更有甚者,利用转运路线长、监管不易的漏洞,直接“丢”几车盐,报个“遇匪劫掠”了事……
“硕鼠!全是蛀虫!”李薇看得火冒三丈,狠狠拍了下案几。盐铁乃国之命脉,这些人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她提笔,在空白的楮皮纸上飞快地列出要点:
损耗标准模糊:缺乏统一、科学的损耗核定标准,给贪腐留下巨大空间。
转运监管不力:押运人员与地方势力勾结,黑冰台人手有限,难以全程监控。
仓储管理混乱:进出库记录不清,查验机制形同虚设。
问责惩处不严:即使被现,往往罚俸了事,犯罪成本太低。
列出问题,李薇的思维高运转,结合现代物流和仓储管理的碎片知识,构思对策:
标准化:制定严苛、科学的损耗率上限(按路程、天气分级),耗必究!
流程化:转运采用“分段责任制”和“铅封”制度!每段交接,清点数量,检查铅封(特制不易仿造),双方签字画押,责任到人!
透明化:关键转运节点和大型官仓,设立“公示牌”,张贴进出库记录(用楮皮纸!),接受军民监督!
严刑峻法:凡查实贪墨盐斤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重惩!犯斩立决,家产抄没!从犯流徙边陲!举报者重赏!
独立审计:设立直属中央(少府或御史系统)的“盐务稽核队”,配备黑冰台精锐,拥有突击检查、直接抓捕权!绕过地方官府!
思路逐渐清晰,对策的骨架在纸上成型。李薇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这不仅是解决陇西问题,更是为整个大秦盐务运输体系打造一套防腐的铁律!
就在她奋笔疾书,准备将这份凝聚了她心血的“盐务转运仓储革新疏”整理成文时,阎乐再次踏雪而来,带来了更直接的王命。
“太后,王上传召:今夜兰池宫设宴,议陇西盐务。请太后……务必赴宴。”阎乐的声音依旧平板,但“务必”二字,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兰池宫夜宴?议盐务?
李薇握着笔的手一顿。嬴政这是……等不及她的奏疏,要当面考校?还是……兰池宫,那里可不止有嬴政!
她放下笔,看向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暮霭沉沉,风雪欲来。兰池宫的夜宴,恐怕又是一场不见刀光的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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