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络蹙眉:“不用。怎么听着有男声?”
高竹笑着道:“是昌平候府的小郎君,世子爷也应在府上见过几回。他给五娘子雕了个有机关的小兔子,五娘子和四娘子正稀罕着呢。”
今儿是个好日子,高竹觉得世子爷心情应当不错,一时便忘了规矩,多说了几句:“张郎君瞧着挺喜欢五娘子的,两人看着也相配,就是不知道张家有没有提亲的打算?”
提亲?
崔络面色一怔,继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孩子,他从未想过此事。直到此刻高竹提醒,再回想到方才观礼席上诸夫人的话,他才恍然意识到继妹今日及笄,她是真的长大了,可以与郎君谈婚论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应当的,他却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些不适。崔络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话——吾家有女初长成,这种心情十分微妙。
高竹还在自顾自地的说话,崔络沉下脸,冷声道:“下去。”
世子爷顿时变了个人,高竹一愣,方知自己失了言,怎就背后议论起主子的事来了?
只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往日里他私下跟世子爷发些小牢骚,他都不会怪罪,今日好生奇怪。
高竹摇摇头,刚走了几步,又听世子爷道:“去把五娘子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宫宴男女有别,切记往后少跟张小郎君……
崔络坐在桌案前?,把窗户打开透气。他翻了翻手里的书?,精神总是不如方才好。
“兄长,我?进来了?”沈幼宜怕崔络等得急,匆忙撇下那?两?人便赶了过来。
“进来吧。”崔络回神,清了清嗓音。
沈幼宜趴在门边探了探头,哦了一声,进来后又自觉的把门关上。
她面上带笑,四处望望:“兄长找我?什么事啊?我?看高竹挺急的。”
崔络道:“不急,你先坐。”
继兄面色严肃,像有大?事要说一样,沈幼宜顿时坐直身子,正色道:“兄长说吧,我?听着呢。”
就在沈幼宜竖着耳朵,等了片刻后,就听继兄淡淡开口:“小兔子机关有意思吗?”
啊?
沈幼宜懵了,叫她过来就为了问这?事?难道说继兄也觉得新?奇想瞧瞧,但又拉不下脸,所?以?才拐着弯问她?
她心里偷笑,咳了一声道:“挺有意思的,那?个机关关键时候还能?救命呢,平日里见张清舟吊儿郎当的,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本事。兄长想看吗?待会儿我?就取过来。”
崔络脸色微变,继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对那?个张小郎君多有仰慕,一个白脸小子,竟就讨得了她的欢心?
他沉声道:“没?有。不入流的小玩意,我?怕伤到了你。你若喜欢机关,回头我?请工部的同僚给你做一个。”
“不用不用,人家都是做大?事的,给我?做个玩的这?不是大?材小用吗?况且我?就稀罕两?天而已。”
沈幼宜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继兄微妙的神色,懂了。
他果然是不好意思,怕觉得玩这?个不合身份,才故意说张清舟做的不入流,好掩盖自己的心思。否则他这?样一个清风朗月的人,怎会突然诋毁别人?
既如此,她就当不知道好了,待会儿偷偷叫人送过来。
继妹眼波流转,做出一副很懂的表情,崔络皱眉,她懂什么了?
想起方才的说笑声,他语气严厉几分:“男女有别,切记往后少跟张小郎君来往。”
“嗯嗯嗯”继妹敷衍的应了几声,眼神游离,一看就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崔络黑了脸,摆摆手叫人下去了。
只一刻钟后,继妹身边的婢女竟真把那?个兔子机关送过来了。
高竹不知世子爷怎又冷了脸,叫他把东西再给五娘子送回去。他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新?玩法吗?怎么听都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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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元宵,惠德帝兴致好,特邀四品以?上的大?臣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宫宴。
崔老太君身子不爽利,只让大?房和二房的人去,至于三房,崔三爷官职不够,次次宫宴都只能?被?剩在家里。
每当这?个时候,陆氏就恨的牙痒痒,嫌弃丈夫没?出息,叫她也跟着没?脸。又怨自己年?轻时瞎了眼,被?他一身好皮囊迷了心窍,哪知他就是个没?用的草包。
只她再怎么不满都没?用,沈幼宜已经跟着母亲她们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她不是第一回进宫了,但每次都会为宫里气派的宫殿所?惊叹,但同样地,也会因那?高高的宫墙和压人的规矩而有所?压抑,对皇家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大?殿里灯火辉煌,男女分席而立,女官们领着众人一一落座。排座也是个讲究事,崔家的女眷仅次于皇家宗亲之后。
沈幼宜跟在母亲身后坐好,快速抬头扫了扫上方,惠德帝和李皇后以?及一众嫔妃都还未到,端王妃景王妃以?及做了熠王妃的卢家娘子端坐在上头闲聊。她又仔细瞅了瞅,还是没?有做了端王侧妃的二姐姐。
身侧的四姐姐崔雪珠小心推了推她,压低声音道:“别找了。二姐姐怀胎还不足三月,以?防出什么意外,今晚肯定不会来的。”
沈幼宜点点头,应是如此。否则依端王对二姐姐的宠爱,怎会不带她赴宴?
自二姐姐嫁入端王府数月有余,迟迟未传出好消息,可把三叔母急的够呛,那?段日子在府里闹出了不少动静,天天折腾怀孕的偏方。
直到年?前?十一月底端王府传出喜讯,她才消停下来。在沈幼宜看来,二姐姐已经够快了,毕竟先她一个月嫁进熠王府的卢家娘子还没?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