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她,若她不提什?么登高赏枫,好?端端的待在城里怎会发生这种事?
卫恒顿时白了脸,可细想又觉哪里不对,太子殿下又不是莽撞的人,怎会说跳便跳?
他无暇安慰自责的夫人,先去崖边一探究竟,空荡荡的,除了山中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卫恒是个武夫,平日?里只爱舞刀弄棒,不爱读书。但他也知有书中记载,崖下多有湖泊。他心头松了松,或许两人还有一线生机。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名?黑衣人,卫恒拔剑挑开其中一人的衣襟口,胸脯前?顿时掉出?来一块令牌,他眯了眯眼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是一个“景”字。
不止此人,其余人身上皆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卫恒不能妄加揣测,然?他也不会隐瞒此事。他神色严肃道:“一起回城。你去崔家报信,我即刻进宫。”
崔雪珠忍着眼泪,翻身上马。
待崔临与陈清芷知晓后,崔临还能抗住,陈清芷却?显些没晕过去。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天爷是要她的命吗?
崔临将崔府的侍卫全派了出?去找人,他强撑着,安慰陈清芷道:“乐峰山下有多处深湖,两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会佑他们好?好?回来。”
陈清芷看过去,语无伦次道:“对对,太子殿下会水,定能带着阿宜平平安安的回来。”
而此刻宫里的惠德帝勃然?大怒,御书房的茶盏碎了一只又一只,册封大典才过多久,他们便这般耐不住吗?
他闭了闭眼,叫心腹禁军统领李信带人进山,活要见?人,便是死,他也要见?尸。
同时刚上任的东宫中郎将率副将与东宫亲卫也进山了,太子遇袭,没出?事还好?,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惠德帝又看了眼那令牌上的“景”字,他眼前?阵阵发黑,捂着胸口道:“景王在哪?把那个逆子给朕压进宫来。还有景王府近三天的动向,都给朕好?好?查。”
李皇后宫里,听到二弟遇刺的消息后,端王便急急进宫了,他屏退宫婢太监,惴惴不安的看向上首:“母后,二弟被埋伏这事……您……”
“你给本宫住口。蠢货,谁叫你这个时候进宫的?生怕你父皇不知道,你赶着来跟你母后密谋吗?”李皇后气的差点没撅过去。
端王心下一凉。
儿?子一撅屁股当娘的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好?气的瞪了过去:“胡想什?么呢?这事与母后无关,与你更无关。毕竟谁做皇帝,母后都是皇太后,你往后勤勤恳恳当你的差便是,旁的都不要管。”
端王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是啊,二弟做皇帝,母后仍旧是太后,她还费心做这档子事干甚?
是他一时想岔了。
待他退下后,李皇后内殿才出?来个人,他恭恭敬敬道:“娘娘放心,那么深的崖,裴络他不死也得残。”
“若他就有那么好?的运气,好?好?回来了呢?”李皇后冷下脸问。
底下人垂着头,汗流浃背。
李皇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若他回来了,你便自去哥哥面前?自裁。”
不过这次也不算一无所获,没想到那冷心冷情的裴络,竟当真将一个曾经的继妹放在心上。
是人,就最怕有软肋。
·
沈幼宜感觉自己做了场大梦,梦里的她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包裹住全身,话本里写的藤蔓水妖紧紧缠着她喘不上气,要将她彻底吞噬。
身子在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她想睁开眼,眼皮却?困的无法?抬起,忽地?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
她的唇被迫张开,有人在给她渡气。
在水中憋闷许久的沈幼宜,呼吸终于顺畅,活了过来。
再睁眼,已是黄昏,周围天色暗淡,丛林里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声凄厉的孤狼吼叫,吓的沈幼宜下意识搂紧了身上的人。
喉咙很干,她艰难的张了张口:“兄长?,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还活着?这是哪里?”
裴络眼皮一颤,他转过头去,就见?沈幼宜懵懵懂懂的望着他看,怯生生的眼神像极了幼时依赖他的时候。
他心头软了下来,宽慰道:“自然?不是做梦。湖水将我们冲到了山那头,运气好的话东宫的人赶在夜里能寻到我们,运气不好?,便寻家农户借住一晚。”
沈幼宜低低嗯了声,又好?奇问:“兄长?怎知这崖下有片深湖?”
裴络一顿:“除了长?安脚下的一山一水,其他州郡的地?貌我也略知一二。”
什?么略知一二,这就是些谦虚的话。沈幼宜心中喟叹一声,这便是读书多的好?处吗?
“可如果……如果我们没跌到湖里呢?”
沈幼宜现?在想起那冷风刮过耳朵的呼啸声,心里还是怕的。
裴络手臂稍稍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平静道:“没有如果。”
他不过也是赌那一丝生机罢了。
察觉到裴络的动作,沈幼宜在他背上扭了扭,红着脸道:“兄长?累了吧,你放我下来自己走?便是。”
一声闷笑传来,只听他道:“你才多重?”
沈幼宜象征性?的锤了锤他,她是为他好?,他爱背随他去便是。
山路不好?走?,夜里尤其,裴络不禁加快了脚步。女郎大概是又睡了过去,绵长?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有些痒。
前?方有个山洞,裴络看了眼四周愈发黑下来的天,犹豫了一会儿?,放弃赶夜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