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表情闪过疑惑,张开的口想要追问,但还是低落地合上,眼睛里有不解,有心急,也有责问。
——那你为什么不去陪他?
不必说出口,黍也能明白那个眼神所代表的想法。
对不起,我不能……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些的,我只是刚回来……”女性惭愧地低下了头,“我只是以为你知道他在哪……”
黍忧郁地摇头:“没关系的,你只是刚回来。”
是啊,既然是刚回来,那会想问问自己又有什么不对?
是啊,既然是刚回来,能克制住追问不就已经很好了?
是啊,既然是刚回来,自己就不应该怪她……
可意外的是,对方的眼眸就如同蒙上一层阴雾般逐渐浑浊,颧骨的肌肉也逐渐紧绷,什么情感像是要一触即发。
“呜啊!”
女性紧锁的泪腺顷刻间溃堤,大珠小珠颗颗滚落,脸上的画着的红妆也被冲洗成了血色泪痕。
她扑向黍紧紧抱住:“对不起!姐姐,我学坏了!”
茫然的黍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发懵,下意识就伸出手掌。
她接着哭诉着:“对不起!我骗了你!”
五根手指瞬间回缩,黍的手掌微微颤抖。
“我其实来的时候就问过很多人了……但是我…但是我……但是我不想相信…我以为你会知道更多……”
黍紧跳的心脏逐渐归复平静,眼睛眯着,凝视这个正在哭泣的孩子,熟悉的感觉重返,但又似乎多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一种?
还是两种?
还是更多?
黍尚且没法领悟,只看见面前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她这次发自内心地感觉,自己不应该责怪这个重返故乡的“少女”。
手指舒展着,抚摸着女性柔软的长发,像很久以前别人给自己梳理的那样,平静地安抚另一个心灵。
“其实有时候我也不太敢承认……”
黍释怀地叹息一声接着说:“你知道吗,我其实前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世间真是不公平,为什么难过的人就没有一处外显的伤口。为什么我身上就没有一处能被别人看见的、合理的伤,不掉眼泪的人,就得不到别人的特殊关怀吗?”
她慈祥地抚摸着这颗一味道歉的小脑袋:“原来其实只是命运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治愈另一个有一样伤口的人。”
也是在治愈我自己……黍相信。
风吹树叶再次响,黍感觉这股风也突然有了一种熟悉。
两人彻底暴露在光中,太阳不再让自己感受到燥热。
女性在自己胸口哭泣着,温暖流进了黍的体内,她能感觉这份互相成就的体验在缝合自己的伤口,可未来,如果有什么东西再次对自己试探,伤口还会裂开吗?
“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姐姐你道歉,”稍微平静的女性抽咽着,“我以前还想过勾引先生……”
黍安心地笑笑:“你肯定没成功。”
女性羞愧地说:“是啊,他还和我说‘一切关系的建立首先应是对等’……这句话帮了我很多。”
还真像是他会说的话啊。
一路相隔的另一个热闹世界,有人探出头来,关注到了氛围完全不同的两人。
那质朴的汉子反复踌躇后,还是掏出纸巾向女性走来。
至于那两人喜结连理的故事也是后话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