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不敢说太多,只能挑一些重要的话讲:“您突然离开,他以为您不要他了。”
“就这样?”宋逸想着自己之前也偷跑过,可他的反应都没这次严重,看上去不太正常。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老管家看上去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清明快到了,他想念他的母亲了。”
话音落,宋逸感同身受地也痛心了一把,低头喃喃:“我也想我干娘了。”
*
清明将至,凡间的眼泪汇聚在一起,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宋逸起了个大早,找出最干净最漂亮的衣裳穿上,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去了岫隐山。
山路湿滑难行,他随手捡了根木棍一路拄着上去。四周杂草丛生,他的鞋袜都湿透了,忍不住碎碎念着:“干娘,明年我给你烧个割草机,到时候你把这些草割一割,不然我就不来看你了。”
岫隐山偏僻,但风水很好,不少有钱人都葬在此处。宋逸是从没有人走过的小路进去的,他干娘的坟埋在边上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隔壁就是一个气势恢宏的陵墓。
奇怪的是,那个陵墓虽豪华,却无人看守,他便在那个陵墓旁边偷了一小块地方,把干娘给葬了,所以每年来扫墓的时候他也会给旁边那个阿姨点上三炷香表示感谢。
到了地方,宋逸将柱路棍插在一旁,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一座矮小的土包前。
“干娘,我来看你了。”
说完,他从小包袱里掏出香烛元宝一一点燃,然后絮絮叨叨地说着每年都要说一遍的话:“干娘,你放心,我还在找哥哥,我没有放弃,等找到哥哥了,我带他一起来看你。”
他十二岁穿越到这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干娘李疏言。
干娘虽是农家打扮,却十分漂亮,看着像是书香门第的女子,待人待事也很有耐心。
宋逸刚到这里的时候穿着短裤背心,又不会说这里的话,村里人瞧他像瞧怪物,只有干娘不嫌他,像抱小猫似的将他领回了家,给他烧水洗了澡,还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十五岁那年,干娘因病离世,宋逸在她临终前才知道干娘原来还有个儿子,比自己大一岁,被他的亲生父亲给带走了,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可惜干娘走得急,并没有留下太多关于那个儿子的线索,宋逸找了这么多年的哥哥,也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但他没放弃,他相信哥哥一定还活在世上某个地方,他答应过干娘要好好保护哥哥,所以他和一杀组建了杀手小队。
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哥哥,那他就做天下最厉害的杀手,杀光所有坏人,用另一种方式换取哥哥的平安。
“干娘,我要走了,你自己一只鬼在下边要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花了就给我托梦,我再给你烧点去。”
宋逸等着香烛和元宝的火都燃尽了以后,这才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沾了不少泥巴。
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哽咽道:“干娘,我走了嗷。”
说完,宋逸不再耽误时间,起身拄着棍子又沿着小路下山了。
于此同时,齐寻的车驾停在了陵墓前不远处。
老管家在马车旁撑着伞,齐寻身着一袭玄衣缓慢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眼眶跟沤了血水似的,整个人看上去悲痛万分。
陵墓前,已经燃烧殆尽的香烛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年了,自从他给母亲立了这个衣冠冢,每年都会有陌生人在清明来祭拜。
“周叔,还没有查到此人是谁吗?”齐寻问。
老管家摇了摇头,回:“三日前便派人守在了路口,并无人出入。”
“罢了,也许是附近的农户家过来祭拜家中亲人,顺手给母亲也上了香吧。”齐寻说完,掀起衣摆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上了香,低声说着自己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说到最后,齐寻垂下了头,有些难过地诉苦:“妈妈,小狐狸他好像……不是非我不可。”
“妈妈,您在那边有认识妖族的人吗,如果有的话,麻烦您转告一下狐妖,让他的族人不要玩弄我的感情。”
语气哀伤,像是受了委屈在告状,可说到后面却又突然变得狠厉起来。
“要是敢骗我,我会把他永远关起来的。”
半天时间过去,齐寻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咱们早些回去吧,免得着凉。”老管家劝着。
齐寻点点头,又转身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小土包,上面用稚嫩的笔体写着:母亲李疏言。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孩子写的,齐寻于心不忍,伸出手道:“给我香烛,我去为她也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