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都解决了。过几天我们就会出发去俄罗斯。”
“那差不多还要一个月才能到巴黎了?”冯鱼在电话里嘀咕着,
“不过说实话你们能走这么久,我还蛮意外的。”
“你意外什么?”黎无回心不在焉地问。
然后拉开窗帘——
她突然怔住,觉得有根针直戳戳地往自己眼球上刺了过来。
“我还以为邱一燃早就逃跑了呢。”
冯鱼在电话那边大大咧咧地说,“毕竟当年离开巴黎她应该就做好打算,再也不会回来了吧,我还挺意外她答应你,也意外她竟然这么久都没有逃跑……”
冯鱼的声音在耳朵边上飘着。
黎无回已经听不进去。她闭了一下眼,再缓缓睁开。
透过玻璃窗看到的仍然是同一幅景象——
已经是夜,暖黄街灯照亮街道,邱一燃佝偻着腰,缩成一个白色小人。
她正在很努力地用双拐支撑着自己很瘦很疲劳的身体,几乎是要走一段路就歇一会,但她还是坚持从黎无回可控的视线范围中,一点一点逃走。
“我先不跟你说了。”
黎无回挂断冯鱼的电话。
很快速地往房间外走。
可这家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质量实在太差。
她心急,就走得踉踉跄跄。
结果不小心拌倒。
摔在像是冰块一样的地面,她没来得及管太多,又乱糟糟地撑着地面爬起来。
打开门的瞬间。
外面冷气扑面而来,她被刺得一激灵,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穿外套。
准备回身去拿外套。
结果刚拿上外套,就又突然停住了所有动作。
邱一燃是真的会就这样从她身边逃走吗?
——有这样一个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
如果邱一燃是这么迫切想要从她身边逃开,几乎是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在她没有用她假肢当作威胁的第一天就抛弃她……
那她再次跑过去把她抓回来,有意思吗?
门还没有关。
外面的风一阵一阵往里面刮着。
将黎无回刚刚被激出来的汗水吹得很凉,贴在背脊上,使她木然站在空落落的房间里面,逐渐变得冷静下来。
她红着眼睛。
将自己刚刚匆匆拿起来的外套再次放下,关上了门,动作很慢地走到窗户边上。
这个过程耽误了不少时间。
在有着正常双腿的黎无回,可以摔倒又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又折返回去拿外套、最后又停在原地打转的一段时间……
楼底下的邱一燃反复停停歇歇,却没能走多远。
等黎无回再次回到窗边,邱一燃才走了不到十米远的距离。
她慢腾腾地停下来,口中不断喘出白色气体,像一只在人类世界行走的蜗牛。
而楼上——
怕被敏感的邱一燃抬头时发现,黎无回关了灯,躲在窗帘背后。
紧紧盯着邱一燃缩成小点的身影,还是没忍住,手掌捂了捂湿润的眼睛。
这个笨蛋。
明明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差劲,却还是要趁她不注意往外走。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到底要去哪里-
再次停下来的时候。
邱一燃艰难呼出一口白气,然后不自觉地往楼上看了眼——
酒店房间窗口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很多个小小的洞穴。
她费力地数了数,数到黎无回的房号时她松了口气……
是黑的。
黎无回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